林长思听在耳里,避开这些人意味深长的视线,然后轻轻将手挣开,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礼貌性的朝他二人行了个礼:“多谢两位替长思解围。”
沈怀亭看在眼里,展开折扇轻摇。
重矅看他受了些伤,将一只拇指大小的药瓶儿递给他:“这药能帮你调息固元。”
林长思立马婉拒:“多谢渝公子,你和沈仙君已经帮了我很多,不敢再麻烦渝公子。”
重矅只好将药收回来:“方才我观你出手,发现你虽剑招娴熟,却不得要领,似是内力不纯之故。小莲在内息上颇有心得,不如让他……”
“不用了……”林长思再次拒绝,“渝公子,我内力不纯是因为我自小体弱,无法修炼,师傅为让我自保,才渡了真气于我。”不待人说话,他又继续道:“渝公子,多谢好意,我师傅他也授过我运气调息之法,就不劳烦你了。”
沈怀亭合拢折扇,直接开口:“林小公子这是要与我们生分了?”
林长思道:“不敢……”
“不敢?你觉得跟我们二人站在一起很丢脸?”
“不……”被人看穿心思,林长思不由得紧张起来。
沈怀亭微笑着看着他:“待你好的人,你看不见,却偏偏去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的看法。小公子,你年纪虽小,怎么脑筋却糊涂?”
林长思自知理亏,没有反驳。
重曜看看他,明知他有心疏远,还是说道:“若要自保,用剑并不是首选。”
“渝公子,”林长思隔着慕离望着他,“家师乃剑修。”
沈怀亭斜睨了他一眼:“扶华仙君高徒,真是失敬。”
林长思不再答话。
“渝公子说的不错,用剑的确不是内力不纯之人的首选。”
循声望去,沈怀亭手中一顿。
林长思也望向来人:“萧宗主。”
萧莲舟走过来,温和的打量他:“之前就听叔父说,在山下收了几个小弟子,一直没有机会见见。”
“长思并非宗门之人,不敢叨扰。”
萧莲舟说:“无妨。不过渝公子的建议,你道可以听听。”
萧莲舟开口,林长思不好当场回绝,只好道:“愿闻其详。”
重曜看着他:“软鞭最合适,攻防兼备,进退得宜。辅以灵器,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林长思有些怀疑:“我听闻萧宗主擅鞭法,有一灵器,唤作金枝伏魔鞭……”
萧莲舟说:“不错。你若有意,我倒可以同你说说心得。”
沈怀亭道:“萧宗主,这种小事林公子怎好麻烦你?他若有心,自会想办法去学。”
萧莲舟也十分随和:“既是叔父的弟子,想来我指点一二也无伤大雅。不过一切还看林小公子的意愿。”
林长思道:“多谢萧宗主好意,不过长思自幼学剑,已成定式,怕是无缘其他,日后定然勤加练习,不负诸位关切。”
他如此说,旁人也不好再规劝。
“渝公子,”这时,萧莲舟突然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沈怀亭脸色一僵,浑身警铃大作:“有什么话不能在此处说?”
萧莲舟浅笑:“二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请渝公子移步到附近茶楼坐下说。”
“若是三言两语的事,恐怕没这个必要。”
突如其来的敌意让萧莲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他又释然:“的确只是一点小事,不过我还是想私底下跟渝公子说。”
“萧宗主,”沈怀亭寸步不让,“这恐怕不行。”
“为何?”
“萧宗主不会忘了他在衍天宗差点丢了命吧?”
“那件事已经了了,二公子尽可放心。”
“我不放心。”
萧莲舟微笑:“沈公子,我建议你不要干涉太过,否则会吓到渝公子。”
这话旁人听着温和,沈怀亭却觉得格外刺耳:“我的私事还轮不到萧宗主指点。”
沈怀亭突然翻脸,萧莲舟却面色不改:“沈公子,我想你有必要清楚,我是在问渝公子的意见。”
沈怀亭针锋相对:“有件事情,我想萧宗主更有必要清楚,你口中的渝公子乃是我夫渝占亭。”
林长思抬头,萧莲舟也是一顿。
虽然有关他二人的传闻早已在修真界传遍,在陵渚也传的沸沸扬扬,但听到本人亲口承认仍然令人惊讶。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沈怀亭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而且越想越担心。
重矅之前已经郑重跟他提过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今日他当着萧莲舟的面亲口承认,无疑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只要重矅否认,哪怕只是一字,他沈怀亭都将是个天大的笑话。
重矅沉默的那几秒里,沈怀亭什么后果都想到了,到最后,他只有一个想法:随便吧,他认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重矅并没有当场否定他,只是对萧莲舟说:“萧宗主有话请讲。”
萧莲舟忍不住将面前这个瘦的有些脱相的男人多打量了两眼,老实说,渝占亭这个年轻后生,无论是相貌、家世都算不上出色,甚至这个人本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他看上去虽然沉静,却像一口枯井,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完全没有少年人身上该有的意气风发,甚至连属于渝占亭这个人的独特性格印记都没有。
这样的人,在滚滚人海里毫不起眼,也注定不会得到更多的关注。但偏偏沈怀亭这个眼比天高的纨绔突然将他揪出来,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众人眼前,要给他镀一层金,殊不知,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人就越显得平平无奇、黯淡无光。
可萧莲舟不相信,以沈怀亭的性子,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他在黎凤阁那样的环境中长成,见惯了人人如美玉,遍地走奇才,若是此人没有过人之处,断不可能入他的眼。但以他多年老练的识人经验来看,却又看不出此人半分不俗之处。
他清楚,这样的人,要么是原就平庸,要么就是尤擅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