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前。
浑身散发森然寒意的女人微微弯腰,视线在新出的照片上稍作停留,指尖压在表情激动的路人手腕一点。
那张记录了女人双臂渗出黑色液体的相片逐渐虚化,变成一张没有人物的风景图。
“陆七”拍着手直起腰。
抬起的藤条尚未来得及把异象传递给宿主,一动不动地挂在手腕,和她的动作僵硬晃动。
她并未把这个小挂件放在眼里,视线越过定格的路人,目标明确地朝着一家店面走去。
缥缈的黑线和头发混在一起,发丝吹到手边,轻轻一捻就化作黑色齑粉,不过几秒时间,那些黑线已经记录下不同角度的【此刻】。
同一时间,正在睡觉的常喜乐被晃荡的震动吵醒,立刻把自己藏了起来,下意识就要用终端发消息……
“陆七”不耐地甩了甩两根手指。
常喜乐脑袋一沉,毫无预兆地晕倒。
“陆七”:“多事。”
新的模型同步在大脑搭建,san值又被抽走一大截。
【△!警告!当前san值过低!即将超出负荷!!】
“陆七”:“……啧。”她现在不能随心所欲消耗这具身体。
食指和中指点了一下眉心,脑部发散的缥缈黑线随风消散,躁动的【记忆空间】就此平复。
“陆七”前进的脚步忽然停下。
离她要去的地方还有十多米,视线里出现一个移动的人。
“陆七”眉峰微动,却没再继续走进去。
他突破了记忆空间禁制,挡在了直线距离上,但她并不认识他。
“是你吗?”头发发白的男人用含沙般的嗓子问。
他身上有很多肌肉,体型算不上魁梧,走过来时巧妙的把距离控制在近战范围外,“陆七”判断出此人曾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
于是她的视线移动至他的腰部。
没有枪,藏起来了,即使有也不是她的对手。
“陆七”毫不客气:“让开。”
男人没有让开,他用一种“陆七”难以理解的复杂的感情注视她,仿佛他们很久以前有过一段故事。
“你是她,也不是她。”男人遗憾却又笃定道,“可是真像啊,我上次见到她,还是三十年前。”
“陆七”冷笑:“既然认错人了,就赶紧滚。”
“你控制太多人了,”男人摇头叹息,“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把无辜的人消除记忆放走吧,这样对她很不好。”
“陆七”眯起眼睛,她敏锐地从男人的话里察觉他不意外她在这具身体出现。
虽然很不爽,但她能感觉出来这家伙对陆七有特殊的情感,不会害她。
一缕黑线从指尖窜出,锋芒离男人的喉咙毫厘,“陆七”倨傲道:“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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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凛侧对正门,一楼的所有人都陷入了静止,起初包括她在内,但口袋里断了的匕首在某一刻突然带来真实的触感,自我意识重现那一刻,一个浑身沾满阴森气息的披发女人从她面前经过。
访凛心上悬起一口气,那人幽幽瞥来,凉薄的双眸陌生又眼熟,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她无法发声,强烈的肃杀之气令她想要闭眼。
“唉。”
带着老茧的手替她抓住黑色针芒,访凛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国字脸男人说:“清楚记忆吧,她是……”
后面的话访凛竭力想要听到记住,但她的眼皮愈发沉重,最终向前倒去。
“陆七”阴沉沉地把手从沙发上抽出来甩了甩,眉间带着燥意。
“快点,我没多少时间了。”压制污染对她来说无异于亲自丢掉喜爱的食物,需要顽强的意志力才行。
再清除几个记忆,她就腾不出多少精力替这具身体压制污染了。
男人先一步上楼:“这边。”
全封闭房间内,“陆七”靠墙而立,她的面前是一把用能源石空壳制作的椅子,周围接了大大小小的透明空瓶子,呈金字塔形状。
“这些都是用尽能量的能源石,”男人解释说,“它们随污染而生,是很好的污染容器。”
“陆七”望着数量庞大的能源石空壳组成的体积占据一大半空间的装置,摸了摸几块石头,随口道:“这么多?”
这些石头能存污染倒是不假,但也只是存储而已,单个石头能存的很有限,不过这个装置的数量应该足够了。
男人在椅子上铺好检测仪器,与装置其他位置的检测仪器连接:“坐吧。”
“陆七”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缓缓合上眼睛。
“你最好有百分百的把握。”她阴森低语。
男人:“我保证。”
“她曾告诉我们,”男人启动装置,排气扇的风声和他嘶哑的沉音融在一起,传入“陆七”耳边,“污染不是起源,而是产物。就像……”
“就像这块石头。”女人随手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声音散漫,“在最初的最初,它并不是一块石头。”
灰败的建筑、扭曲的钢筋水泥,天空是望不见头的灰。
“也许曾经是砖瓦,也许是土,也许是风的种子。”
“物质不是永恒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