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见下方景色时，更是感到一阵寒意。

深蓝色的天光下，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大片大片的碎玻璃，形状怪异的爬行物甩着尾巴由此经过，留下一串涎水。

以她的位置为中心，十米的扇形区域内出现了数十只爬行者，它们身体上的布料没有风化痕迹，四肢崎岖脸部有淤青，有些五官还能辨认出人样。

这是……是新畸变的污染物。

一股浓烈的不安袭来，如冰冷锐器划过她的脊背。

【判定使用者已恢复自主意识，当前污染浓度增长过快，请立刻撤离！！立刻撤离！！！再次警告：△立刻撤离！！！重复一遍：△立刻撤离！！！】

没时间去思考这些污染物何时出现，陆七迅速拿上昨天带来的背包，费了一番功夫打开门。

门外黑色液体已经爬满了墙壁，湿哒哒挂在天花板，走道的灯被一层又一层黑色“蛛网”覆盖，亮度被削弱大半，潮湿发霉的气味混在湿冷的空气中。

这里距离最近的污染区C-232至少几十千米，且C-232是个低危污染区，一夜扩散至此的概率极低，联系刚才在窗台看见的一幕，此处极有可能爆发了污染。

当前污染浓度超过60，严重超出普通人负荷，除了寒冷外，陆七胸口也一阵阵发闷，呼吸道仿佛要被堵住一样。

大力别掉隔壁门上的黑色干涸物，陆七打开门，在床上找到了仍在昏睡的21号。

又是异香。

陆七拉开窗户，“21号，我们要离开了。”

21号在摇晃中睡眼惺忪，看见局长的脸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下一秒又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局——”

陆七竖起食指，打断她，“这里爆发了污染，污染物数量不明，我们得尽快离开，你拿着这个”，说着把多余的手枪递给21号，“尽可能保持安静，楼外有爬行者，它们对声音很敏感，我们对楼内的情况还不了解，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是一把精美的银制手枪，枪柄和枪口雕刻玫瑰纹路，21号兴喜接过，一把揣在怀里。

“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往楼梯走的路上几乎没有打开着的门，黑色的液体攀附在缝隙中，黑压压一片密集的纹路铺在门框和门上。

陆七记得她没有选择安神香服务，那香气很古怪，能让人熟睡，也许对污染物也有作用。

鼻尖又闻到了淡淡的香气，冒出的困意证实了这香气的作用——它就是用来激发困意的。

视野边缘开始变黑了。

没有声音。

污染物们一定都睡着了。

我应该走快点，趁它们还没醒，陆七这么想着，可——

下一扇门到了。

陆七停了下来。

自D-31污染区出来后，陆七对污染的感知力提升了，她能从不断攀升的污染浓度中预料到什么。

终端的警报隔几十秒就会提示一次，污染指数上升速度完全是往高危以上走的，短短十几分钟，这个污染区形成只用了短短十几分钟。

【当前污染浓度已到69！】

陆七暂时关闭系统提示，呼出一口气——

继续前进吧，她对自己说，却在走出后不久听见“砰！砰！砰！”的声音。

沉闷的、鲜活的声音，敲击在她的大脑皮层，以心跳的频率。

陆七绷紧的脑神经一瞬间差点拉断，她几乎是一瞬间转头看向即将走过的门。

“砰砰砰！”那潜伏在门内的生物觉察出她的怜悯，于是发出更加剧烈的撞击声。

热切的、充满希望的目光如有实质穿透房门，恍惚间陆七看见了不可能见到的面孔。

那本该死于丧尸魔爪下的老者，抬起沟壑的额头苦苦求生，还有孱弱的孕妇……

“……”陆七狠狠拍了下额头，“假的……”

“我该走了。”

该走了。

她仓促地抬脚，门框上的干涸物同一时间崩裂开来，细弱的哭泣声夹杂在碰撞中。

陆七一愣，门在下一秒陡然破开。

“救……就……”

门内人呕吐边朝她走，吐出来的肝脏碎块发黑，手中的凳子只剩下一条断腿，他的肩膀晃动着，如同即将散架的木偶般，那双纯黑的眼睛向陆七投以哀切而不甘的目光：

“……我不……”他僵硬地挪动，张合的下巴想要吐出更多的恳求，忽然，他手里的凳子腿掉落，倒地的身体开始扭曲。

求生的声响招惹来更多的注意，一瞬间安静的走廊响起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一下比一下有力，伴随污染物的嗬声，昭示着它们全都知道一门之隔的外面有活物。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急促的撞击如浪潮般淹没陆七的喉部，她张大嘴巴呼吸，两条腿跑得发软。

漆黑的液体狰狞地向四处扩散，如同追逐的邪恶魔掌延伸、再延伸，无休止地攫取能够呼吸的空间。

“局长！”

撕裂的疼痛叫人清醒，陆七猛然惊醒，一背冷汗，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