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雨浸在雕花木桶中,青丝散若浮藻,肩头蒸着白雾。
如今高俅待她不薄,吃穿用度甚至不低于蔡京。可毕竟还有诸多要防范之事,何曾得这般松泛?正阖目养神,忽听得檐下传来窸窣鼠语:
“知县大人,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同衙内解释啊。”
“蠢材!”知县啐道:“就说怕衙内休息不好,送些香薰来便是。”话音裹着夜露坠入窗棂,须臾间窜起一簇幽蓝火苗,一阵异香缓慢的飘进屋内。
“待这软骨散燃尽,我们就潜入房间。”知县哼笑几声,自言自语道:“此人从前是那郓城小吏宋江的义子,如今投了太尉大人,本就可疑。来郓城纵马撞死本县爱妾,又私放雷横刘唐,焉能不查?”
点香人怯道:“小人明白。只是若衙内并无通敌嫌疑,我们如何同太尉府交代呢?”
知县却兀地答道:“你以为这事是谁人默许的。”
宋喜雨耳尖微颤,水珠自眉骨滚落。后面的对话她听得并不真切,心中却猛得紧了起来。
外面的风似乎顺着窗帷缝隙钻进来,带来些细碎的动静。很快,头脑一阵迷乱,她开始感觉不适。忙扯过汗巾掩鼻,小心翼翼地赤足踏在地上去匆忙去摸刀。偏偏青砖浸了水渍,雾气又迷蒙住双眼,竟教她跌了个踉跄。
“不好!”
门外的人立刻警觉,很快便开始踹门。木门发出痛苦的“吱呀”声,似乎还在负隅顽抗。宋喜雨拔下刀鞘,将衣服踹在地上铺好,踩在上面踉跄往前冲。在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子,挥着刀刃抹了来者的脖子。
那人吐出一口鲜血喷湿润了蒙面,前面的身影缓缓倒下。后面的知县露出惊恐的面容:“衙内饶命!我们是奉太尉大人之......”
话未毕,他瞳孔骤缩——眼前人虽是那副熟悉的神情,却是颈间玉雪一片,长发沾湿在身前,登时如被雷劈。
“等、等等,你,你是——”
“哈!”
“衙内竟是......”知县五指如铁钳扣住她手腕,面目狰狞,“好个瞒天过海的小娘皮!”
手腕被扼住,宋喜雨一时间挣扎不得,抬起膝盖就踹。趁他松手之际,跌跌撞撞着向外逃,湿毛巾在地上留下细碎水痕。
刚跑开几步,却被知县一把揪住长发,剧痛让她蜷缩着吸气,反手将刀刃扎进他掌心。
“啊——!”知县发出痛苦的大喊,“贱人,定要抓了你上报太尉大人!”他痛叫着将匕首从皮肉中抽出,一步步靠近她。
毛巾压在口鼻上,宋喜雨本就呼吸困难,脖子脸都憋得通红,无力说话,又不敢喊人,只能继续向外跑。
但很快,知县便抓住了她的肩膀,狞笑压身。长着青苔的石路带来凉意,她的腹部因为寒凉和紧张开始绞痛。
“放手!”她用尽全力用胳膊肘抵住知县,却无济于事。
“怪不得如此清瘦,原来是女子,凭力气如何能胜过本知县?”
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呼吸逐渐薄弱之时,宋喜雨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