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坐一站,顾璟一伸手,时祁就正好能被他整个拢进怀里。
可时祁被他刚才的话这么一打岔,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他居然趴在顾璟怀里像小孩一样哭鼻子!
于是时祁赶紧手忙脚乱地从顾璟怀中把自己扒拉出来,脸颊泛起一丝薄红,显得哭过的眼睛更加水润晶亮了。
好在之前的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不是会让人一直难过下去的那种,而是一种爆发式的闷涨,随着刚才的发泄,这些心绪起伏很快就平定下去了。
只是时祁脸颊依旧通红,一看就是被另一种显而易见的情绪取代了。
顾璟帮他整理了一下拱得乱糟糟的头发,然后顺手将放在时祁身旁的石头挪远了一些,状似不经意地说:“你离石头太近了,会被影响的。”
“真的吗?……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石头我才会情绪失控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哭。”
时祁捂着脸接过了顾璟递来的台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丢脸的行为通通甩锅给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顾璟盯着他的头顶无声笑了笑,说:“真的,我怀疑这是它的能力之一,这石头既然能蛊惑人心,就一定能放大人的情感,无论多细微的负面情绪都会被它捕捉到的。并不是你不坚强,是它让你违背了意愿。”
时祁蒸得通红的脸色终于有所消退,但还是不太好意思,腾出一只手轻轻把顾璟往旁边推开了一点。
顾璟知道此时再靠近只会适得其反,于是默默退开一步立于桌前,重新恢复成了公事公办的冷淡调查员,只是眼里仍然带着温情和笑意,久久都未能散去。
——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了了,洛眠彻底坦白了一切。
原来那枚石头产生的幻觉一直跟在洛眠身边,“耶律晴”不定时地出现,要求洛眠做出了那些平时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比如制作违禁品。
他在“耶律晴”的引导下,想起了小时候和对方一起翻墙探险时发现的废旧小屋,于是,洛眠在一次次周末休息的时间不厌其烦地跨越大半个主城,一点点将购置的零件填满了这间小屋……就像这里仍然还是他童年的那个秘密基地,只是所作所为已经慢慢不可控制了。
洛眠无法摆脱幻觉的控制,就像他无法将石头交出去一样,他心中想要见到耶律晴的执念太深,以至于根本无法脱离这枚石头的掌控,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一天天地逃避下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心理——只要还没出事,自己大概就不算做了什么坏事。
直到他认识了时祁。
“耶律晴”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洛眠的生活不再被幻觉占据。
或许也是因为洛眠不再形单影只,不敢随时随地将石头带在身上的缘故,但这反而让他短暂地从执念中松了一口气。
但十一区那天发生的事是一切的转折点。洛眠被幻觉影响的时间太长,甚至到了记忆偶尔会断层的地步,他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上了那个信号屏蔽仪。
于是,一切就如后来那样发生了。虽然洛眠中途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东西,但他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原本洛眠打算咬着牙将这件事隐瞒到底,甚至都做好了被无期限关押的准备。
或许是觉得只要自己再小心些、再理智些,就能抵抗住幻觉的蛊惑,就不会再发生十一区那样的事。
可是幻觉却不愿意放过他。
就连刚刚时祁拿出石头之后,幻觉还依然存在着,蛊惑着他。
“耶律晴”要他攻击时祁,趁无人看管的时候夺走石头逃离这里,洛眠陷入混乱的时候,就是幻觉最深的时候……不过幸好,下一刻顾璟就闯了进来,时祁也反应迅速地用精神力封住了石头,有效隔绝了这股强大到即将吞噬掉洛眠理智的能量。
事到如今,纵使再不舍,洛眠也无法坚持隐瞒下去了,他差点就要彻底被幻觉操控,亲手伤害时祁了。
其实坦白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艰难,浓重的不舍和久违的轻松同时出现在他的心中,其中的酸涩恐怕只有洛眠自己才能明了。
洛眠已将所有事都如实道出,安静地等待着其余两人的审判,室内一下子寂静起来,昏黄的吊灯在头顶滋啦作响,偶尔电流不稳地闪着光。
顾璟在听到十一区这个词后就再也没有松开过紧皱的眉,几乎是瞬间,他就确定了,那枚石头是某类异种所产生的能量聚合物。
既能操纵人心、制造幻觉,还能持续不断地散发异能,看起来似乎蕴藏着深厚的能量。
此前还从有人未发现过这种形态的异种能量体,尽管目前还没出现特别糟糕的情况,但事态已经朝着最严重的方向发展了下去——因为他们无法得知是否还有更多类似的情况未被察觉。
幸而洛眠坦白了一切,没有执迷不悟到底。
心念电转间,顾璟对这枚石头已有了自己的考量,但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洛眠。
想了想,顾璟问道:“有关十一区发生的事,除了携带信号屏蔽仪外,你有没有任何主观上要害时祁的想法?包括当初选定这次任务和后来的路线等等。”
“当然没有!”洛眠有些急迫地说:“我真的没想过要害时祁!哪怕他让我……不、不是……我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