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天边的火烧云散去了,半颗蛋黄似的夕阳也已经沉入虞渊,天空一片乌黑,不见丝毫光明。
神秘客匆匆赶路,但此时普通人家早已落锁,哪还有医馆开着门?
黑夜中辨不清方向,但神秘客不敢停下,一刻不停的向前赶路,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江湖人的大夫实在太少了,他居然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让他连夜投奔的对象。
挫败感袭击了他,浓郁的愧疚填满了他的心。
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怀里的人呼吸平稳,只是蹙着眉,不断呓语,昏迷了也不能安稳。
神秘客忽然想到昨天告诉他买姜的大夫,那家医馆,他知道路!
他的脚步再次飞快的奔跑起来,几里路跑过去,哪怕他常年习武也有些喘了。
到那的时候差不多三更天,打更的敲着喊着走着。
医馆早关门了,神秘客一手揽着柳扶月,一手敲门。
他用了内劲,声音不响却传的极远。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点着灯来开门了。来者正是那天提醒他买姜的大夫,身上凌乱的披着一件衣服,一看就是匆匆爬起来的。
大夫一看情形便让开门,神秘客抱着柳扶月进去。大夫插上门闩,重新用凳子之类的东西抵住门,给神秘客指了个门:“少年人,把你妻子放在那间屋里吧,吾给她把脉。”
神秘客赶忙把她放好,老大夫过来捏着柳扶月的手把脉,片刻后慢悠悠道:“她今天奔波了,还受了惊吓。少年人你不用太担心,没见红就是好事。下次不要让怀孕的妻子受这种罪了。”
神秘客怔了怔,一副痴呆样:“大夫,您说什么?怀孕?吾夫人有孕了?”
大夫摸了摸他的宝贝山羊胡,笑眯眯的:“是啊,不过月份还浅,想必你们夫妻也不知道这事,难怪会奔波,又受惊吓,是去看蜕变妖郎与黑白郎君的决斗了吧?少年人你可要当心,女人的第一胎很宝贵的。好了,吾去给她开点药压压惊,孩子没事,安胎药就不必喝了。”
“是是是……”
神秘客一副没缓过神的模样,大夫说什么他都应声,心里却在暗暗欢喜。
孩子……他要有她生的孩子了,一定会是个长得像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大夫抓了药,放药罐里煎上,对神秘客道:“两碗水煎成一碗水,文火慢煎,放到不烫嘴就给你夫人喝了,好好睡一觉。之后每日一碗,再喝三天就不必再喝药了。”
“好,好……”神秘客赶紧掏钱塞给他,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夫,能看出这孩子几个月了吗?”
“约莫两个月吧。”大夫笑道:“好了,少年人,吾年纪大了不能熬了,你在这陪着你夫人吧。”
院子里月色如水,老大夫慢慢悠悠的回屋了,神秘客望了一下月亮,又蹲下来看火。
熬汤药是件费神的事,他煮了很久才煮好,把药倒出来,又用扇子扇着放凉。
柳扶月睡着,嘴里不时的喊着什么。
“血……血!神秘客……救命……他……死了……好可怕!”
神秘客赶紧端上温热的药进屋,用勺子喂她。兴许是药太苦了,她又把药吐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苦。
居然还没醒。
神秘客莫名的要笑出来,又笑不出,只好自己含在嘴里喂她,强逼她喝下去。
柳扶月意识有些清醒了,想要推他,却又鬼压床一样只能感受,无法动作。
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不舒服极了,柳扶月努力的动手指,努力半晌,只浅浅握住他落下的一缕头发。
这个武林太可怕了,为什么……怎么会这样……黑白郎君也好可怕……
药好苦,跟甘草片一样难吃……
神秘客轻抚她的头发,把她吐的药和脸上的泪都擦干,那一张苍白小脸、凌乱的黑发,神态如此狼狈。他越看越觉得她可怜,越觉得她可怜便越感亏欠良多。
他虽然给她名分,给她钱财度日,照顾她饮食起居,日日哄她开心,但为何总有这种令她受伤的疏漏?说到底还是他这个丈夫不够负责,不够尽心的缘故吧……
自盘丝窝一场大战之后,白骨灵车被擎天子棺木中的一枚金叶所伤,之后江湖上渐渐出现了一名传说中的人的流言,那个人就是素还真。
这个名字少有人知,但江湖上顶尖地位的人却总有耳闻过的。
素还真乃是一百八十年前的武林皇帝,凭一己之力,让这个混乱纷争的武林安稳了几十年,而后退隐至今。
过了那么久,百姓们已经渐渐忘却了他的存在,甚至没有多少人相信他还活着。
毕竟180年,历史上的王朝也才300年一换,180年几乎是一个王朝一半的岁月了。
凡人哪有可能活得这么久?即便武功再高的人,也不过百余岁的寿数。
不久后,秦假仙再次在武林中散布消息,说素还真要在通天柱戳穿白骨灵车的真实身份。
这些已经与扶月夫妻两人毫无关系了,神秘客打定了主意,在扶月生产之前,再也不带她到处乱逛了。
另一边,找到史箐箐的剑藏玄心中的感情几乎已经压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