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了色的朱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阵风扫起院子里的落叶,枯树静静地立在院子里,还有一张插了香的供案。太阳光从东边照进来,整座宅子的空气里都微微发着亮光。
江慕和汤寒踏过门槛,江慕环视一周,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那股味道越来越重了,汤寒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萧瑟的场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
“这怎么看着不像是一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汤寒跟在江慕后面,发出这样的疑问。
江慕一边走一边看,不仅树都枯死了,整座院子都死气沉沉,连杂草都没有,他走到那张供案之前,香已经烧完了,只留下一层白灰色的香烬。
先前那店小二说王宅前前后后请了许多人过来作法,看来是真的,只不过这效果……
整座院子呈现四方形,四个角都出现了奇怪的形状,像是某种阵法,当然了,虽说官府的仵作过来清理过,但并不细致,墙上的血渍仍旧可以窥见当日的惨状。
这王大官人,自己官运亨通,事事顺遂不说,旁支的一个子弟也是凡人修仙,在修真界名声很好。按理讲修仙人应当斩断尘缘,潜心修炼才是,但是他不知道从哪里闻此噩耗,当即吐了血,道心不稳。
他的师尊见了心有不忍,又不可能放任他亲自处理这件事,于是就求到了望月宗,望月宗内就挂出了任务牌,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就是了。这件事毕竟同凡间牵扯不清,是相当影响修仙一途的。
况且在凡间需要压制修为,遵循各种条条框框,没了引以为傲的修为,万一不小心嘎巴一下死掉了可没地方说理。
这不正巧出现了江慕,修为不高,现如今又是立剑门的人,又是凡人修仙,简直完美适合这个烂摊子。
江慕四处逛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还能看出往日的模样,两把交椅安静的待在那里,桌子上的茶点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奉命查验的官吏们也可能都觉得这座宅子不详,不然早就搬空了。
走过长长的回廊,小花园里的花草都枯死了,只留下一座假山,这个宅子不算小,同传闻里的王大官人家底丰厚也对上了,江慕站在一扇门前,双手抵住门推开,一股强烈的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江慕用袖子捂住口鼻,四处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一间女子的闺房,雕花的木椅,水绿色的屏风上是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香炉里的香早就燃尽了,床榻边还放着一个针线盒,上面盖了一块红布,江慕轻轻挑起来看了一眼,是红盖头,上面的鸳鸯只绣了一只,另一只看的出来主人还在纠结用什么颜色的丝线。
绣花针坠在盖头上,发出点微光,江慕定睛一瞧,发现了针尖上那点深色的痕迹。
“江师兄!”
江慕把盖头放回去,汤寒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江师兄,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什么?”
“你跟我来。”
江慕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红盖头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光打在上面,孔雀蓝色的丝线发着光,汤寒把他带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可比刚才那间大了不少,看起来就是王家夫妇住的地方。
汤寒一进去就熟练的弯腰从床下拖出来一个木头匣子,江慕走近了,匣子被掀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竟然是一整箱银锭子!
“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慕不解的问了一句,汤寒则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抛了抛,“这可说明了大问题,人们都说王大官人是个好官,好官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王家之前在京城做官多年,有些积蓄也是正常的。”
江慕道。
汤寒重新把匣子推了回去,却感觉奇怪,趴下往里面瞅了瞅,里面果真有个东西挡住了。江慕看着汤寒把东西拿出来,是一个朱红色的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块发着绿色荧光的石头和一颗筒体雪白的丹药。
“这是……”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震惊,“灵石!”
“还有这个,”汤寒把那颗丹药捏起来,“这也不是凡间的东西。”
“这恐怕是那个王照留下的,”江慕想了想,王照就是那个名声不错的修士。
汤寒摇了摇头,笃定道:“不是王照,他们宗门规矩多得很,这种私带东西到凡间的行为被发现了,是要被逐出宗门的,他不会这么做的。”
江慕打量他一番,道:“若是有至关紧要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不,这样做风险未免太大,况且修仙者用的丹药和灵石,对凡人的效果也没有这么好。”
凡人修仙求的是长生,一但踏上修仙一途,就与凡人犹如天堑。人间同修仙界划分严格,有着一道至关重要的屏障,将两个世界阻隔开来。千年以来,两界都遵从着特有的一套规则,不能轻易打破,就这样相安无事。
换言之,想要从修仙界把丹药带出来难如登天,要是修仙者在凡间炼丹更是痴心妄想。
所以这颗丹药和灵石的来历就显得至关重要。
要是真的有这种人,在灭门当天,应当出现才是。
而且,这王家上上下下应当是被魔修所杀,但却一丝魔气都没有。难道说是遭了反噬死掉了?
江慕走回门口往外看,院墙上残留的血迹好似在无声的诉说着什么。
江慕心里总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倘若是单单为了除魔,找出元凶,那这件事情怎么会引得宗主不惜亲自开口,让沈其楼放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