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我可能不去上学了。”话音刚落,眼泪就哗哗地从张宜彤的那双大眼落了下来,她一头扎进阿文的怀里,阿文只听见一阵阵悲痛的哭声。
阿文并没有回应,他现在不想问,也不敢问。他用手抓紧了张宜彤的手,任凭张宜彤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裳。他知道,以张宜彤的个性,她现在应该是遇到极大的人生难题,否则,一个有机会考上大学的女生,是不会做出如此艰难而痛苦的抉择。
哭声渐渐落下,张宜彤开始向自己的恋人诉说不幸:张宜彤的父母都是本地国营企业的干部员工。父亲是一个国营单位的领导,母亲则是一家国营工厂的技术员。这在当时按常理说,张宜彤的家庭是幸福和美满的。但就在几个月前,张宜彤的母亲却下岗了,原因很简单,企业经营不下去了,政府只好让私人来承包;私人承包要赚钱,张宜彤的母亲和其他工友就这样被下岗了。一向个性温和的张妈妈,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也就病倒卧床;送到县人民医院检查后,被查出已身患癌症。雪上加霜的是,张宜彤的父亲所在的单位也正在改制,像张爸爸这样的年纪较大的干部,要么被上级调走到部门里,要么也只好跟随普通职工一起下岗;张爸爸在上面没关系人脉,自然就被放到下岗的这一方。双亲下岗,母亲绝症,这已是一场人生悲剧;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书,考虑到家里的经济早已债台高筑,为了弟弟的未来,张宜彤痛定思痛,决定放弃自己的学业,以便让弟弟完成后续的学业,也算是对得起父母亲对自己的养育之恩。此刻,张宜彤正在承受着她不应该承受的生命之重。
父亲下岗,母亲重病,弟弟年幼。阿文听完张宜彤的讲述,才知道事实的真相。他非常的悔恨懊恼,张宜彤家里这么重大的变故,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他抓紧了张宜彤的手,内心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帮助张宜彤读上大学!我,郑学文,说到一定做到!
“宜彤,你不要急,听我来说。”阿文用坚定而深邃的目光看着满脸泪水的张宜彤。他深知,此刻极其关键,关系到一个女孩子未来几十年的命运。阿文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数分钟后,一套完整的帮助方案就呈现在阿文的脑海里。
“宜彤,你最近除了在医院,还去哪里吗?”阿文问道。
张宜彤哽咽着摇了摇头,这时候的她已近崩溃,连高考放榜这么重要的事情都错过了,怎么还有其他心思出去。
“好,那第一步,你去学校拿到成绩;然后,就和你爸说,你要出去打暑期工,挣钱当学费生活费。”阿文给出计划的第一步。
“啊,这不行啊。我妈,我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张宜彤觉得阿文的计划有些荒唐。
“不不不,你听我说,这就是一个幌子。”阿文倒是很淡定,他用手捂住了张宜彤的嘴,然后在她耳边细声说出计划的全部。
“这,可能吗?我是说,你能给我做到这个?”张宜彤听完阿文的计划,眼睛里开始有了期盼的亮光。
“不是可能,是一定。按我的说去做,这计划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让你爸相信,你真的是去打暑期工,挣钱。后面的事,我自然会去操作,相信我,一定行。”阿文的态度是斩钉截铁,关键时刻,他的男子气概一展无遗。
张宜彤第一次领略了阿文身上的大丈夫气息,她瞬间有种幻觉,以为自己是书本里的公主,眼看着危险迫近,白马王子就突然挺身而出。
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眼神也变得笃定起来。阿文再次抓紧她的手,眼睛里冒着一股冲天的豪气。
“你今天就回家去说服你爸,记住,一定要说服他。明天,我再去你家找你商量后续的安排。”阿文的语气极其坚定。
“我要怎么说才好呢?这是假话,总是不太好的。”张宜彤眼里有些犹豫,她放不下父亲,更放不下这个家。
“宜彤,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你要往深处想,往长远想,你只有读好书,读出来,你的家里,你的弟弟,将来才有保障啊。如果你现在就只看你妈的病,你家的钱不多,然后索性毁了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将来只会雪上加霜。你拿什么给你爸养老,拿什么给你弟深造?和前途和命运相比,钱是什么问题?什么都不是!”阿文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声音突然吊高了八度,引起周边人的一阵围观。
这番话是彻底把张宜彤从迷糊中给唤醒。她明白两件事:一,自己的命运才是至关重要的,是根本;二,阿文真是他的真命天子,只有他才能拯救自己于水火。
张宜彤擦了擦眼泪,收拾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便站了起来。
“阿文,我现在就回家找我爸说,你别骗我哦。”张宜彤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缓缓说道。
“嗯,去吧,我等你消息就是了。记住,说假话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有负担。”阿文再次交代,他害怕张宜彤过于老实,少不更事,被长辈看出破绽。
张宜彤点了点头,用手拍了拍阿文的胸膛,然后转身便走了。
阿文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接下来,他要去落实计划的另一步。
那帮老兄弟们不答应怎么办?怎么可能!阿文越想越激动,兄弟们,江湖救急,你们可要撑我一把!
午间的酷暑,蝉声不绝,太阳底下,丝毫无处可以躲避烈日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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