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江辉被二哥的这番胡言呛得无语。蔡江雄但凡知道阿华在这里面的关键作用,也不会无知到如此的极点。
过去几年的经验告诉蔡江辉,他能够今天人模狗样地走进公家的大门,人们对他礼待三分,看的都还是阿华的面子。曾经,蔡江辉通过阿华认识了县里某个强力部门的头头,三个人常常在一起喝酒吃饭、称兄道弟;但真有事的关键时刻,人家还只是认阿华的面子:他蔡江辉单独上门,人家要么借口闭门不见,要么直言无法相助。
在县里乃至市里的一众公家人眼里,蔡江辉,不就是一个干活的脏手套而已。到目前为止,他的靠山还是阿华。
虽然,阿华有时候对他也是不理不问;虽然,阿华在赚钱上对他关照有加。
蔡江辉不出声,他点起一根雪茄,然后半躺在沙发上开始吞云吐雾;二哥蔡江雄也没搭理他,而是一个人对着银幕喝着闷酒。两人互不开口,双方心事重重;一时间,包房里的空气就被凝固成一团。
“砰、砰、砰”,过了许久,包房的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蔡江雄知道是手下有事来禀。
手下进门,见到蔡江辉坐在蔡江雄的身旁,便不开口说话——没有蔡江雄的下一步指示,他是不敢开口的。
“说吧,这里都是胶己人。”蔡江雄开口指示。
“雄哥,一个人招了,找到了一份材料。你看看怎么办?”手下一进门就汇报了一个好消息。
蔡江雄得意地瞟了蔡江辉一眼,他见蔡江辉面如死灰,表情冷峻。自己却裂开了嘴边一角,露出了一丝狂笑。
“老三,你看怎样解决?”蔡江雄把皮球踢给蔡江辉,他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那份材料在那里,找到了吗?”蔡江辉看都不看自己的二哥,直接对着手下发问。
“找到了,在他家灶台下面那里找到的。”手下不敢怠慢蔡江辉。
“都有些什么?”
“都是一些举报信,还有几份表格和几张盖着公章的复印件。都是关于征地赔偿的。”手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蔡江辉。
“哼,东西不齐。你去把找到的东西拿过来给我看。先把这个人给放了,给十万,就说是先给他的奖励,剩下的部分,要他去劝劝另外一个人,只要把另一个人给劝了,就把剩下的奖励给他。对了,你们去他家,他家里有什么人?”蔡江辉奸诈老辣,开始盘算留着后手。蔡江辉的后手,就是把对方的家人作为人质;这一招,可谓是人心歹毒。
“家里好像就是一个老人,还有一个女的,两个小孩。”手下也是不一般的恶劣。
“好,你们看住他的两个小孩。一旦有事,就马上拿小孩当盾牌。”此时的蔡江辉,眼里尽是险恶和卑鄙。
手下点了点头,然后蔡江雄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便退了出去。
“怎样,还满意吧。”蔡江雄很是得意,自己的暴力制胜论终于给出了扎扎实实的证明。
“正经的还没开始,没什么好得意。”蔡江辉不仅险恶卑鄙,而且老谋深算。
“老二,你要你手下把人看好了。这个人肯拿十万块,就是等着以后坐地起价。他手上的材料先给全部收回来,先掌握小孩的动向,一旦他反水,我们就拿他家的小孩要挟。快点去找个地方,可以拿来藏人质。”蔡江辉眼都不眨一下,手里的雪茄已经被捏得粉碎。
“这你放心,我交代下去就行。现在关键是嘴硬的那个,他要是不开口不说材料藏在哪里,你说怎么办?”蔡江雄打算,要是这人一直不开口,就准备暴力开路。
“不急,等那个拿钱的去游说。我和你讲,他们是为了财,而不是为了什么大道理。要真的是为了道理,拿着这个材料早去省里举报了。”蔡江辉认为,能花钱买人,总比拳头打人来的有效。
“那好,听你的。”蔡江雄又开了一瓶威士忌。他给蔡江辉也倒上了一杯,两兄弟在包间里开始唱歌、喝酒,打发时间。
“砰、砰“,又是蔡江雄的手下前来敲门。得到蔡江雄的允诺后,手下便开门进来。
“雄哥,辉哥,另外一个人也认了。”手下有些得意,不到一小时的功夫,就能让两个无辜的人屈服,算是一件“功劳”。
“哦,拿钱了?”蔡江雄问道。
“还没有,我来报道,人还关在里面。”没有蔡家兄弟给指示,谁敢私自给钱?
“藏起来的材料找到了吗?是另一个人去劝的吗?”蔡江辉索要更多的具体细节。
“已经派人去找材料了。是另一个人去说了他,他开始还嘴硬,后来听说那个人已经拿到钱,他就开始软了。”手下咧嘴,露出一副阴险的神情。
“我就说了,就是为了钱。哎,本来一家一户可以赔个二三十万,他们两个就是嫌少,才拿这些材料来要挟。给钱了就等于花钱消灾了。”这回轮到蔡江辉得意地看着蔡江雄。
“只怕到时候有意外,这钱,是不是应该慢慢给?”蔡江雄觉得这钱不应该给。
“给,应该快点给。不过,我们要给出条件,他们答应了就给钱。一是把剩下的材料都拿出来给我们处置;二是要写一份保证悔过书,签字画押,两个人亲口告诉跟着他们一起闹事的人,是他们搞错了,政策给的就是这么多;三是要他们把提供资料给他们闹事的人给供出来,我们要好好处理这个内鬼;最后,把这两个人放到拆迁办里,要他们去做一线拆迁,显得我们大度。”蔡江辉不愧是老江湖,招招都是杀人不见血。
手下频频点头。或许,在他心里,蔡江辉才是真正的江湖大哥;而老大蔡江雄,就是一个高级打手,仅此而已。
“你把人家招进来,这是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蔡江雄显然不懂什么叫借刀杀人。
“我招进来了,才是不给自己找麻烦。老二你想想,一个月坐在办公室就有一千块拿,干活无非就是到村里和村民聊聊天,这么一个轻松痛快的工作,很多人羡慕都来不及。把他们招进去,就是给所有人,尤其是反对我们的人,一个信号,和我们合作,可以跟着吃肉喝汤;否则的话,那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嘿嘿。”蔡江辉拍着蔡江雄的肩膀,笑着给自己的二哥解释这里面的道理。
蔡江雄看着弟弟那副得意的模样,自己还是想不到这一层,只好拿起威士忌再来一杯。
“来,二哥,干一杯。”蔡江辉给二哥和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举杯共饮。
“来,干一杯。”蔡江雄见弟弟开心,自己也开心。
“就是我们两个喝好像不过瘾啊,要不,把他们都叫进来吧。找经理多找几个妹妹,晚上玩通宵。今晚都算我的。”蔡江辉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蓝色的片子,在蔡江雄眼前晃了晃。
“哈哈,好啊。你信你的西医,我信我的中医。几天前去中医那里看肾,他说我还能再战二十年,哈哈。”蔡江雄也放肆地大笑起来。
包间内,突然一片妖言鬼嚎,一众魑魅魍魉;包间外,一片夜色迷茫,一团雨雾迷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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