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国是北州中心数一数二的大国,国都月安名胜数不胜数,古迹悠远无疆,人群熙攘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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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醉醺醺的汉子坐在天子脚下的酒楼旁——他们没有进酒楼的银两,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了隔壁的酒摊。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高谈阔论着当今风云人物,品评天下高手,当今好似那排榜的文青阁没把他们两个人才收入麾下,实在是不得了的损失。
一醉汉打了个酒嗝,发问道:“你可知,如今这天榜前十,可是些什么人物?”
另一个很是不屑,觉得这考题甚是简单:“摘星院柳上玄,百妙斋杜元英,还有二十四桥池双鲤......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东西,你也拿来问我?”
那醉汉听他如数家珍,摇摇头接着道:“那你可知,这掌天下美人尺的文青楼,把谁排在了第一啊?”
另一个显然对这个兴趣更甚:“还能有谁,可不就是那人比花俏的花明月。可惜这晓溪谷只留女弟子,不然我定要拜入她门下,好好与这天下第一美女来上一段旷世千古的师徒恋。”
先前那个醉汉得意的打断了他的想入非非:“错啦。”
他酩酊烂醉地端起酒杯道:“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可不是个女人。”
另一个不服:“不是女人,还是个男人当第一美人不成?我看你酒喝的未免太多了。”
醉汉并不理会他的奚落,高深莫测道:“可不就是个男人——那神剑门的燕红尘,可不就是个男人吗?”
另一个一听这个名字,酒当下醒了一半:“......哪个燕红尘?你说的是——那天榜第一,绝剑燕红尘?”
这个名号仿若平地一声惊雷,在这小小的一方酒楼门口炸了个轰天灌耳。
还没等先前的那个应和,隔壁桌听了一耳朵的酒客已经七嘴八舌的凑了过来:“可不是吗?我可听说那文青阁的阁主是亲自提的笔定的榜,哪还有假?”
又有一醉汉咋舌:“比女人还好看,那得长啥样啊?”
有人感慨:“谁知道?要能让我进那神剑门看上那位一眼,我死都知足。”
立马有人接话道:“拉倒吧,还想见绝剑呢,作儿个进东苑想见小燕雀儿一面,都让老鸨给轰出来了。”
众人哄笑。
东苑的小燕雀儿年芳十七,头起晚上刚施红妆,冠上了花魁娘子的百花冕。
众酒客谈笑之际,忽闻有一人迟疑道:“可是这位绝剑,不是早就离开神剑门销声匿迹了吗?都一百年没动静了吧。”
笑声渐止。
这人挺没眼色,没觉出自己败了同桌人的兴,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不会是......死了吧?”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头一个醉汉一抹脸,只觉得自己真是喝多了,脑子浑江作糊了:“......那些大人物的事,谁知道呢。”
他们很快将这点小插曲抛之脑后,又相谈甚欢了。
不过这点茶余饭后的闲谈,并传不到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偏僻村县。
这些平凡的村落在远离帝国繁荣的地方悄悄生存,各家忙活着各家,并没有什么与帝国仙家同富贵共存亡的远大抱负,只等着花落花谢,又是一年春。
山河村作为不起眼的典范,却脱颖而出的有一个磅礴的名号。
山河村最初并不叫山河村,而是叫土河村,由来也很简单,村前有个臭水沟,村后有个小土坡,离村五里地的地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
站在山脚下往上看,只能看到烟雾缭绕的半山腰,让人一眼望不到头。
经村子里的老人们说,有个得道成仙的仙人路过此地,觉得土河村这名字太过俗气,实在配不上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于是大笔一挥,替人家改了名头。
于是原本泯然众人的“土河村”被经此一役,摇身一变成了经仙人点化过的“山河村”。
而此时此刻,三名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正行走在山腰的密林中,身上狼狈不堪,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他们是打神剑门出来历练的弟子。
要说起这神剑门,便是大陆最负盛名的门派。九州四海,即便是最偏僻无人的极寒北境,提起仙门,也要头一个想起他们神剑门。
无他,神剑门曾出过一个霸了天榜百年的天下第一。
平常将他们神剑门的名号说出去,常人已经要抖三抖,可惜这山中尽是一些无人性的畜生,没人来听他们的出身。
而这座山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温和无害,穆正阳作为这届外门弟子里最出色的一个,也已经隐约生出些许退却之心。
他们在此见过了数只凶猛灵兽,刚从一只开了灵智的白虎口下连滚带爬的逃出来,此时脸上都挂了彩,早已在这丛深木浅中迷失方向了。
穆正阳已经在心中骂起娘。
“师兄,”最小的师妹戴含香怯生生的问道:“何时能有人接应我们?”
另外的男弟子也将希冀地目光投过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作为年长者,穆正阳知道自己此时断不能漏一点怯,他沉声道:“我已经用传信木简告知师父此处情况,应当很快就会有人找到我们了。”
但任谁听来都知道,这只是句安抚人心的劝慰罢了。
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抱紧了手中的剑,懂事地没再发问,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
忽然,自一旁的竹林间传来一声悠扬的鹿鸣,三人循声望去,是一只棕毛长角的梅花鹿。
这梅花鹿钟灵毓秀,像是通了人性了,又长的俊秀,不紧不慢的迈着蹄子向这边靠了过来。
戴含香放下警惕,不由心生喜爱,眼瞧着这讨人喜欢的梅花鹿走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鹿角。
就在这一派人鹿一团和气之际,一只挂着风声的穿云箭“咻”的一声,擦着戴含香的脸飞过来,将这只鹿钉在了地上。
梅花鹿凄惨的发出一声嚎叫,蹄子在地上蹬了两下,然后僵硬的崩直,不动了。
鲜红的血液溅到戴含香不到半尺的地上,她尖叫一声,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
另外一个男弟子将她护在身后,转头在一棵大树上找到了罪魁祸首。
那罪人收起长箭,轻手轻脚的从树上跳了下来,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十五上下的少年。
“你干什么?”秦潮怒视他:“知不知道差点伤到人!”
那少年没理会,弯腰拔出那鹿身上的箭矢,收回了身后的箭筐里。他拿脚踢了踢那只倒地不起的鹿,“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
秦潮见他旁若无人,颇为不满的叫嚷道:“你差点弄伤我师妹,现在还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少年这才纡尊降贵的施舍他一个眼神,众人也方方看清他的样貌。
这小少年原本身着一袭泼墨似的黑衣,简单利索,瞧起来并不富贵,然而这会儿搭上了他的眉眼,那无甚出奇的衣着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他左耳处着一点墨色,是一枚玄色的耳珏,黑得相当刺眼。
就是在美人遍地走的仙门修士中,也鲜少有如此的好相貌。
众人一时失言,戴含香怯懦的往穆正阳身后躲了躲,像是见生,只是脸蛋爬上些许殷红。
“怎么?”少年开口,语气不善,“莫不是想讹我?”
秦潮闻言,愤然做色:“你胡说些什么?我什么身份,用的着讹你?”
少年像是来了兴致,瞥来一眼:“你什么身份?”
在这见个活人可不容易,眼见着自家这没脑子的师弟三言两语就要给人得罪透了,穆正阳急忙出来打了个圆场:“我们是神剑门的弟子,在此处历练,方才我师弟也是见师妹受了惊,一时着急才出口鲁莽,还请小兄弟莫怪。”
一般来讲,神剑门三个字好比万应灵丹,只要喊出来,任谁不给三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