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爆发出惊呼,迟弋的视线被漫天流火拽向夜空,却在余光里瞥见温言转头时,肩带正顺着手臂滑向肘弯。
她没多想伸出手,指尖捏住滑到肘弯的肩带,轻轻往上提了提。
塑料椅硌着温言后腰,她举着手机对准舞台上方的夜空,后置镜头稳稳锁住炸开的烟花。
温言的拇指在录制按钮上顿了半拍,镜头因这细微触碰晃了晃,她偏头看去,对方正盯着漫天流火。
舞台地灯在金属护栏上投下冷光,温言望着手机屏幕里炸开的金色藤蔓,余光却扫到迟弋五分短裤边缘的皮肤:被护栏阴影切成两段,上段是暮色里见过的冷白,下段被舞台灯染成暖金。
习闵熵的荧光棒已在身侧舞成粉光漩涡,温言坐姿端正规矩,腰背却随着鼓点轻摆,指尖将荧光棒挥成温柔的涟漪。
两人偶尔相撞的光影里,习闵熵冲她晃了晃荧光棒,温言弯起眼角笑。
迟弋则是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舞台,偶尔跟着大家挥挥手中的荧光棒。
还有半个结束时,他们先行离开,走上了岸边宽阔的沥青路。
海岸上沥青路浸在路灯的暖白光晕里,木麻黄的枝叶在风里簌簌轻摇,碎影落在地面如流动的月光。
听得到海浪声裹着咸涩从远处漫来,却看不见海面。
风掠过树梢,带起细碎的枝叶摩挲声,路灯将四人影子拉长又揉皱。
习闵熵指着前方单车亭,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从这骑单车绕回去,怎么样?”
林有为发问:“为什么,直接往回走五分钟不就到了吗?”
习闵熵闻言转身,手一挥拍飞他的衣服下摆:“直男懂什么,”她又转向迟弋和温言,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浸了海水的贝壳,“你们看这风——”说着张开双臂转了个圈,“现在没什么人,月亮又那么圆,海风都是凉的!这时候不夜骑一下,怎么行?”
温言望着远处空荡的沥青路,路灯将木麻黄的影子拉长在路面,像被风吹散的渔网:“挺有意思的,反正不赶时间。”
迟弋:“那走吧。”
四人各自扫开一辆单车,悠悠骑着。
习闵熵忽然捏紧车铃:“有为,敢不敢比谁先到路口?输的人请吃饭!”
林有为喊道:“幼稚。”却在她蹬车窜出的瞬间,脚跟着踩下踏板,沙沙声里混着不服输的笑。
两人的身影很快缩成路灯下的小点,车铃脆响和笑骂声被海风揉碎,散在逐渐退潮的夜浪里。
迟弋捏着车把的指尖松了松,任由单车慢悠悠晃着。
前方温言的身影忽然停住,车头微微偏向路边的木麻黄树,她垂着头,发梢遮住侧脸。
“怎么了?”迟弋停在她旁边。
“有虫子……”温言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意,左眼紧紧闭着,“好像飞进我的眼睛里了。”
迟弋皱眉跨下车,抓住温言的手腕,掌心触到对方腕骨的温度:“别揉,它的身体破裂引起感染怎么办?”
温言的睫毛上凝着夜露,右眼仍睁着,却蒙上一层水光:“但是很难受……”
“忍一下,别揉,可以眨眼。”她的声音比海风更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温言顺从地仰起头,睫毛在路灯下投下颤动的影。
下一秒迟弋已经掀开背包拉链,拿出来棉签。
木麻黄的枝叶在头顶筛下碎光,迟弋的膝盖几乎碰到温言的单车踏板。
她用指腹轻轻按住温言眉骨,鼻尖快要碰到对方颤动的睫毛:“眼睛睁大些。”
温言忍不住地眨眼,手也很想往眼睛处揉,察觉到她的想法,迟弋出声安抚。
“很快。”手腕微微转动,棉絮轻轻卷走那点黑色的絮状物。
迟弋身后响起习闵熵的嗓音:“你们在干嘛?”
她和有为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折回来寻找,结果看见这一幕。
迟弋拿着棉棒转身,颇为无语:“温言的眼睛飞进东西,我帮她弄出来。”
习闵熵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以你们在亲嘴呢!”
林有为当场假装咳嗽,声音在夜色里格外突兀。
他没想到闵熵发言这么大胆。
“没有,误会……”温言在轻揉不适的眼睛,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夜露,看上去像被惊到的幼鹿。
迟弋先是疑惑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呢,”接着扶额喊道:“我亲你个大头鬼。”
然后从背包侧袋抽出护目镜,她抬眸看向温言,对方正用指尖轻轻揉着左眼,“要戴上吗?这时候的小飞虫确实不少。”
温言环顾下四周,路灯下,不少小飞虫正绕着暖光嗡嗡飞舞。
“那我戴上。”
迟弋重新跨上单车,习闵熵和林有为的车铃脆响着窜到前方,她与温言落在后面。
想起方才棉签扫过温言睫毛时,对方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颤动阴影,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熟悉的香味,“太近了……”
温言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迟弋,你好像总喜欢背着包。”
记得第一次遇见时不小心崴脚了,她从包里拿出喷雾……
“嗯。”她反手拍了拍背包,“自己需要的,别人可能也用得上。”
“有一些药品,纸巾,充电宝,反正挺杂的,我也没有时时刻刻背着……”
温言侧过脸,护目镜边缘漏出的碎发被映成更深的褐色,唇角扬起:“所以你是现实版的哆啦A梦……”
夜风吹得背包带在肩头晃出弧度,她侧仰头看漫漫的夜空:“有人也这么说过。”
然后又正经说:“这下你可要记住,有异物进眼睛第一反应不要揉,使劲眨眼,让眼泪把它带走,再不然就是用棉签卷或者用水冲。”
夜风吹得木麻黄枝叶沙沙作响,对上迟弋清澈的眼神,她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