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青年姓吕,大家都叫他小吕。
天赋是「低存在感」。
他今天注定要当所有人——除了陶思栩——的必需挂件。
王教练手臂青筋暴起,才堪堪拉住小吕没让他逃跑。
王教练不敢动,小吕不能动,孩子们全场乱动。
这就是——自由托管。
陶思栩乐不可支,抱着小安笑得一颤一颤的。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莫名戳中了他的笑点。
笑笑在旁边站着有点不开心,嘟着嘴——如果还能看到的话,像只小牛犊不停地用头顶陶思栩的胳膊弯,再土拨鼠一样钻出来,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唧声。
小安愣愣的,偶尔清醒一下拍拍笑笑的头,手法有点像采菇人拍蘑菇使其释放孢子。
肖女士和「开锁」小子不敢进教室,两个人呼哧呼哧干着清洁的活,都觉得自己或许是任务最轻松的人。
大家就这么忙活了一段时间,俞霄还是没有回来。
当众人按捺不住想出门寻人时,大门碰的一声被大力甩开。
还未闻其人,众人就先听到其声。
“货车!货车——来了!!”
众人抬头时,见俞霄扶着门气喘吁吁,猛然爆出一口气,眼底尽是血丝。
他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已经明了。
场面刹那寂静。只有隔壁教室里,孩子们用餐的喧哗声轻轻飘进老师们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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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杯被放到木桌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镇长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身子往后靠,脊背被皮椅扶住。
他叹了口气,对那人说道:“这件事我办不到。”
“办不到?”那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零散的几页文件被拍落在地。那人发出怒音:
“你现在春风得意得很,你哪件事办不到?”
“我看你是不想办的的办不到!”
“家齐,”那人一下子疲惫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怎么就...变了呢?”
镇长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看着眼前人泄了气,无力地拿起放在桌子上发白的布袋包三步并作两步离开。
他看着面前一笔一划看着就极为认真写出来的倡议书,在无声的房间里呢喃:
“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啊。”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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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不下来?你说你差点停不下来?”
“是啊!”
俞霄手舞足蹈地形容当时的场景,手里的筷子差点拿不住飞出去。
陶思栩嫌弃地把一根青菜扔到他碗里,他没注意,和饭一块扒拉到嘴里,嚼了几口被青菜梗呛了一下。
肖女士给他递了一杯水,他狂饮一口接着说:
“我发誓,我直接把油门拧到底,从来没觉得自己车技这么好过——那玩意感觉就在我后面,我怎么跑都逃不了——”
“然后,我感觉那车头都挨到我车屁股了。”
俞霄猛然把手里的饭一扣,好像那是那辆恐怖的货车。扣完饭后,他干巴巴地说:“啪的一下——突然就没了。”
几粒饭洒到了刚才好心给他递水的肖女士身上,女士忍无可忍,给了他一个真情实意的白眼。
“大家,货车来了。”
俞霄再次重复了这一句,表情突然失落,整个人变得闷闷不语。
货车来了。试炼要结束了。
故事的大概已经被试炼者们摸得七七八八:黄沙镇经济的发展和孩子安全相驳,最终酿成悲剧。
所有人都没有错,只有孩子们受到无妄之灾。
俞霄想起那晚陶思栩对他说的话:
“孩子们是相继死去,也是一起死去。”
11月4日,周日。
打开大门,试炼者们惊讶地发现孩子们已经在门外等待。
园长不在,只有1个浑身玻璃的小安,3个身体残缺的笑笑三人,5个残碎泥娃娃,7个小血人,9个纸片孩子和——2个正常孩子?
蒋家宁、蒋家齐姐弟两手牵着手,站在孩子们的最前面,默默看着老师们。
蒋家齐装着整齐,但他的姐姐蒋家宁浑身血迹斑斑,双手几乎磨出白骨。
园长?
众人复杂地看着小女孩,容貌和他们所熟悉的中年女人有六分相似。那她的弟弟就是——
镇长。
等等,那还有9个孩子呢?
“老师,老师。”
地上的肉泥突然发出声音。他们蠕动着,好像在和试炼者们打招呼。
肖女士突然捂住嘴,她感觉胃部在灼烧。剩下的人一个比一个神情难看。
他们想过孩子们会一天比一天凄惨,但直面他们惨状时,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糟糕。
陶思栩面无表情,俞霄几乎要呕出来了,他喉结动了动,硬是让自己恢复常态。
王教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对地上那滩肉泥打招呼道:“你们好。”
“老师好!”
孩子们活泼的声音响起。
可能是艳阳底下的路太过红艳,众人分不出哪里是孩子,哪里是太阳。
于是也只能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