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白嘤嘤再没往死里气过桃源,顶多见好就收。
重溟大海之上,白嘤嘤长发飘摇,一身紫裳,她手持白虹长枪,同一只深海妖兽打得天昏地暗。
一只通体如墨的擎天巨蛇从海面上伸出大半截身子,它死盯着眼前这个目光炯炯的紫衣小物。
“你这魔族败类,竟然伙同天界那帮蠢神来残害同族!”
“夜魑,你鼓动海族各部矛盾不止,扰乱深海安宁,近日又频频上岸害人,我今日定要为天下万民灭了你,你管我是神还是魔!”
白虹长枪交给白嘤嘤并未有多少时日,但现今她已经能将其用的纯熟,夜魑在海中横行霸道多年,今日被众海族部落合力设计,将其驱逐出海。
到了海上,它便在白嘤嘤手下被摁着打,一丁点好都讨不到。
海君带着女儿站在海中小岛上远眺观战,昔日趾高气昂的夜魑如今被打得节节败退,他内心十分快意。
“起初神君同我讲身边带了个本事了得的姑娘,我还不信。”
“现在呢?”桃源看着在空中恣意斗法的白嘤嘤,满眼自豪。
“心服口服,不过我看这姑娘,似乎并不是天界之人啊,身上似乎隐隐有一层浅浅的魔气萦绕。”海君有意问及白嘤嘤身份一事。
“她确实不是天界之人,但她身上所学尽是由我亲手所传,海君可以信之。”
“神君千里迢迢而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观赏这般精彩的斗法吧,不妨直说?”
海君对白嘤嘤颇为欣赏,只是提了一嘴,并未纠结她的身份。
“她替海族除了这么大一个祸害,我是否可以替她向海君求些奖赏?”
海君温声道:“桃源开口,我自然是不会推脱的,何况这位姑娘战力非凡,说不定以后我也有用到她的地方,说吧。”
桃源将目光转向海君牵着的女童,她眉眼如画,笑起来格为好看。
“方才我见这位小友一马当先,将夜魑驱赶出海,本事了得,想必,你就是海族的小公主,下一任海君吧。”
“你不必恭维我,我叫海云雾,说吧,你想替她求些什么奖赏?”
海云雾双手抱臂,笑起来梨涡浅浅,仰起头来时眼中似有粼粼波光。海君见桃源与海云雾有话要聊,便先行一步回了海中。
“公主,可否借海族的九溟沧珠一用?”
闻言,海云雾登时放下手臂后退一步,她警惕地看着桃源,“你借九溟沧珠做什么?这可是我族至宝。”
“素来听闻九溟沧珠可以净浊化怨,我想……”
“非是本公主不想帮你,我虽然不过三百岁,但我从未听过将魔灵浊体逆转为仙灵净身的,你非但要将她身上的魔气彻底散掉,还想逆天而行,以浊生清,以仙替魔,这根本不可能!”
“此事非同小可,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需要一个理由,九溟沧珠可不是随随便便借用给旁人的。”
桃源目光闪动,语气几乎恳求。
“公主,白嘤嘤是天道抛出的一把刀,她携天谕降生,为的,是灭世,若她死了,浩劫会立刻来临,所有生灵都会死,可她活着,又会吸纳怨气不止不休,时机一到,灾难会来的更加迅猛!”
“其实,我从未化解她心中的恨,在遇见我之前,她已经被伤得遍体鳞伤………”
海云雾与桃源话别,纵身跃入水中,大海重回平静。
白嘤嘤从远处御风而来,冷不丁出现在桃源身后,她先看着远处的海浪,又望向桃源颀长玉立的背影。
“看什么呢?”
听到白嘤嘤冷漠的声音,桃源如梦初醒,他转过身来迎上白嘤嘤一如既往不太愉快的眼神。
只见眼前这女子模样生的俏丽艳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气息。
桃源目光温柔极致,看得白嘤嘤心里冒火。
“这么看我做什么,吃错药了吗?”白嘤嘤指尖一拈便将白虹长枪收回,她上前几步,望着远处的海浪,“难不成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想出什么折磨我的法子了?”
面对白嘤嘤恶劣的语气,桃源非但不生气,反倒觉得有些亲切。
白嘤嘤心里清楚,桃源对她极好,是唯一一个会为她打算,关心她心中所想的人,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用难听的话刺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提醒自己,她并不需要这种随时都会消失的“好”。
每次说出违心的话,白嘤嘤都会在心里幻想桃源离她而去的场景,可一次都没有。
“怎么会?讲良心啊你这坏鸟!我何时欺负过你,我又为你研制药浴,又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就这么……”
桃源在白嘤嘤耳边叽叽喳喳乱七八糟说了一通,以此抒发他心中的不满。
白嘤嘤仿若未闻,只是默不作声地走在他前面。
猛然间,她停下脚步,看向桃源的脸。
“我知道。”
“桃源,你对我真的很好,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可你为我做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为我着想的。”
这是白嘤嘤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突然态度这么温和,倒叫桃源有些无措,“怎么突然……哦,那当然了,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啊!”
白嘤嘤唇角一勾,对桃源自说自话不予回应,只是心中忍不住反复想到。
“今天是我们相识的第一百年,希望以后,我们也能在一起。”
“桃源。”
夜月藏匿于层云之中,晚星黯淡无光,时不时有雷光划空而过,声遍百里。
桃源仙宫里,白嘤嘤满面春风,身着紫色华服,奔向宫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乘着夜色,站在道路尽头,始终不前。
“桃源,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