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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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玩笑,在黑暗里的那一秒钟,我以为「Vera」来抓我了。
但事实却是,化妆间的灯光经常间歇性出故障,以至于剧院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习惯了化妆到一半就突然漆黑一片。
我鄙夷地看了一眼「鬼脸」,忍不住吐槽:“你们菲尼克斯每天收的票钱都足够将所有的灯光设施全换一遍,你也真是有够抠门的。”
经理摘下假面:“哎呦,埃格兰廷小姐,您是不知道,我这剧院有那么多演员要养,挣到的钱还不够管大家的吃吃喝喝呢。这灯光反正也没坏,能用就继续用嘛。”
鬼话连篇,菲尼克斯歌剧院宇宙闻名,收入绝对不止这么一丁点。
我也懒得听经理的狡辩,于是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既然霍罗小姐都离开了,那我也走了。”
经理没有打算送我的意思,倒是让我多了再仔细观察剧院的机会。
一路走来,歌剧院不是没有监控。
化妆间算是演员们的隐私空间,室内倒是没有监控,但门口却至少隐蔽藏有三个运作的监控器,所以只要有人进入化妆间,就一定会被拍下。
可是西贝尔失踪的时候是在深夜,监控显示,前后三个小时都只有她一个人进入过化妆间。
于是这就有一个疑点:
为什么西贝尔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化妆间?
恐怕除了西贝尔本人以外,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既然在此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化妆间,那就代表里面本来就还藏着人。不过很奇怪,凶手又是怎样将西贝尔带离的歌剧院,毕竟跟西贝尔有关的最后的监控画面就是她进入化妆间,此后就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总部派来的人偷偷调查过,化妆间完全没有密室以及暗道,所以才断定受害者都是凭空消失。
会是跟球玉的能力有关吗?
虽然说寄存着星座惑星神秘力量的球玉大部分在利贝里翁手中,但依旧有部分球玉下落不明,为了助力九连者在战斗中拥有力量,所以利贝里翁也在派人协助寻找。
然而现在却有不明人士先行找到了其它球玉。
不过,对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来使用球玉的力量呢?
毕竟利贝里翁都还得研发出星座冲击枪作为道具才能够释放球玉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司令说对方可能不止拥有一枚球玉。
如果球玉在好人手上也就算了,但偏偏拥有者疑似利用球玉绑架了那么多人,保不齐他会做出更恐怖的事情。
我手中的情报似乎有所关联,却全然无法将它们串在一起,总感觉偏偏就缺少最关键的部分。
霍罗明显在逃避跟西贝尔有关的事情……
——也许我应该转变一下思路?
自从步入歌剧院开始,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跟霍罗套近乎,寻找可能只有她知晓的线索。
西贝尔最好的朋友是霍罗,于是我理所应当地认为霍罗就一定能够给出答案。
但是我为什么这样确信呢?
要知道,虽然大众都清楚霍罗跟西贝尔的关系很好,但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她们两位从始至终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竞争者。
对于西贝尔的失踪,我也在怀疑唯一的获利者霍罗。
然而根据刚才的相处,霍罗是完完全全的高傲且自信。
偏偏就是这种类型的人,绝对不会乐意对竞争者耍阴谋,从而让自己获利,因为她坚持认定自己就是拥有登上首席的能力。最重要的是,观众们都说重新成为首席的霍罗小姐歌声更加动听,也就是说她的业务能力其实也在一天天长进,她从未懈怠。
在话题开始与西贝尔有关联时,她的反应并非憎恨,而是忧愁与焦虑——哪怕歌剧院的工作人员表示,她对西贝尔的失踪没有任何悲伤。
在听到我的名字是「埃格兰廷」时,我从她古怪的神色中捕捉到了一抹并不明显的担忧,只是遗憾无法知晓她最终没有对我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人类的第一反应永远不会作假,也许霍罗在不为人知中暗自担心失踪的西贝尔,以及所有名字与花有关的女孩儿。
综合考虑,我暂时可以认定,霍罗的视角里可能存在真相线索,并且她绝对不可能是案件真凶。
“算来算去,我居然只能简单排除霍罗小姐的嫌疑。”
我一路思考,慢悠悠回到旅馆,踢掉折磨人的高跟鞋以后,整个人瘫倒在柔软的床上,头疼得厉害。
我紧盯天花板,企图描绘花样纹路转移注意力,缓解被缠绕的信息涨痛的大脑,却发现那里白净得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任何装饰。
“……”
这是完全不给我分神的机会啊。
于是我只好重新爬起来自我安慰:“薇拉,你已经很棒啦,你排除嫌疑的霍罗可是最可能拥有关键线索的人喔。”
薇拉,猎户号的名侦探!
我握紧拳头为自己加油打气,继续整理思路,直接趴在床上开始写笔记。
目前看来,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只有霍罗。
然而我有一个疑问,为什么霍罗会跟她唯一的竞争对手西贝尔交好,她们的开始究竟是什么?
要想知道原因的话,也许应该回到一切的起点:霍罗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只有了解真正的霍罗,我才能走进她的内心。
在打开心防以后,就能够触碰到她跟西贝尔之间的友谊,了解她们当初吵架的缘故,从而有机会获知西贝尔失踪案的关键线索!
「Vera」第一次出现在案发现场就是西贝尔案,只有破解这桩案件的真相,就绝对存在找出真凶的可能性!
“薇拉,天才!”
我亲吻笔记,仿佛开始触碰到了胜利的曙光,名侦探的头衔正在朝我挥手。
不过我现在有一个顾虑,那就是霍罗的视角里真的掌握线索吗?
毕竟我目前所有的期待都基于跟西贝尔关系最好的霍罗可能拥有仅她清楚的线索,否则费尽心思了解她与西贝尔纯粹是在做无用功,并且以上所有推断都得推翻重来。
更何况,霍罗是一位优秀的歌剧演员,万一她的业务能力已经精湛到可以表演出第一反应呢?
“……那岂不是我依旧不能完全相信霍罗。”
我抱着笔记在床上打了个滚,焦虑得忍不住哀嚎。
没有人知道凶手抓走名字跟花有关的女性究竟有什么目的,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于与他无冤无仇的我。
可是又会有谁知道我的名字呢?
我又跟谁结过仇呢?
总该不会是艾利德隆的冤魂吧……
我打了个冷颤,匆匆忙忙将这个糟糕的猜测从脑海里晃出去。
好似种子在发芽的过程中被坚硬的石头阻拦钻出泥土的路线,于是我的进展戛然而止,情报杂糅如同混乱的毛线,我只能精确捕捉到线头,才能够让一切豁然开朗,种子绕开石头继续蓬勃生长。
没关系,哪怕绕点远路,我只需要结果。
我松开手腕上的镯子,点开隐蔽的通讯设备,向猎户号申请连通。
我就在行星威格,总有机会搞明白霍罗的真面目,但依旧还有需要找人帮忙的地方,那就是获得歌剧院经理的资料。
这个人神秘且古怪,直觉告诉我,他肯定藏有秘密。
可是我不能在他的地盘到处搜罗跟他有关的情报,那简直是在打草惊蛇,所以只有猎户号的仿生人小姐能够帮忙。
通讯很快连接。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舰桥意料之外的空荡,并且对面并非是拉普托。
“拉奇,是你呀,拉普托呢?”
不对劲……
“拉奇,你不开心吗?”
什么时候见过拉奇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我记忆中的拉奇总是充满朝气,似完全不知疲倦的年轻小狮子,又似勇往直前的银河流星,谁会不爱他以小太阳一般的灵魂,张扬自己的热烈与灿烂,纯粹又真诚。
可他现在深陷阴霾,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黯淡,充斥否定与怀疑,全然没有高喊“太好了,真幸运”时的自信。
他似乎想咧起嘴角表示自己没事,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最终只能陷入沉默,空气在这一刻被凝滞到足够逼人窒息。
我耐心等待,终于等到他张嘴发出声音,打破这份沉寂。
“薇拉前辈,”拉奇顿了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坚持且相信的事情原来是虚假的,你会怎么办呢?”
好陌生的拉奇。
我神色认真,对他一字一句讲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发现,我一直坚持且相信的事情原来是虚假的,那我会认为这很幸运。”
“为什么!”
拉奇的声音显然高亢了几分。
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歉意抿唇,再次茫然询问:“……这种事情,怎么会是幸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