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宁是个好女孩,但我,配不上你,所以……”奕宣话到此处突然顿住了,他也不知如何开口。
或者说开口的不能是他。
“那就和离!”楚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奕宣闻声望去,便见楚禹直奔自己而来,随后一拳抡在自己脸上。
楚禹一把拉过楚卿到自己身后,对着奕宣大喊:“当年只是权宜之计,你救了我们,如今我们也就不过多纠缠你这个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了,这一拳当是还我妹妹这五年来为你受的委屈,她是心甘情愿,那是她傻,但是你,奕若朝,你刚回来就同她说这种话,就这么想急急忙忙撇清关系?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奕宣揉了揉脸,扭头对上了楚禹的目光,面不改色说道:“我自是考虑过,因为我知道再这么拖下去她会更难受,楚也安,你也知道,我身边一点也不安全,我护不住她,因为你知我不会为了她拼上性命,但你不一样,你是她兄长,你早便想带走她了,如今我回来,说这些话,不也是在帮你吗?”
“但你惹她哭了!”楚禹也是光顾着自己发火了,奕宣如今这话倒是点醒了他。
是啊,自己没理由去反驳他,憋了半天也只是这么可笑的一句话。
本就是演给世人看,怎么自己就当真了以为奕宣负了楚卿?
他从一开始便说得清清楚楚,此后在华京那段日子也确确实实是将楚卿照顾得很好,自己又是在耍什么无赖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话?
难道是要他真娶楚卿?
这样自己真的开心吗?
楚卿会开心吗?
在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之时就急忙放手,对楚卿,对东寻都是好的。
奕宣听见这话也是一愣,他看出了楚禹的窘迫,也看出了他替楚卿的委屈。
但是没有办法。
也只能这样收场。
“和离书……我早就准备好了,在你迎娶也宁的那日……”楚禹抬手抹了把脸,心如死灰道,“就再救东寻一次,救救……也宁的清白声誉,她是个女子……”
“你不说,我也会那样做,让她休了我,对她才是最好的。”奕宣说着将目光落在楚卿身上,“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相见,那便以我命,祝卿安,安宁一生。”
楚卿哭成个泪人,抓着楚禹的衣袖对他摇头,不停抽泣:“别……别说这种话……若朝哥哥……我……我……”
楚禹抬手,将人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而后一脸忧愁望向奕宣:“从此之后,东寻跟你就再没有关系了,奕若朝,别像上次一样,别再死了。”
奕宣只是笑着望向他,并未言语。
楚卿搬走,江去如今也是有了自己的府邸,摄政王府又回到了刚开始的冷清。
只剩他和忠和。
池塘里的并蒂莲看样子像是活了,不过这毕竟不是暑天,也是见不到那盛开的模样,有的只是青松常在,而万木凋零。
江去走在奕宣身后,望着那满院寂寥也是感叹:“这东寻小主一走,院子里还真是冷清啊。”
“你若舍不得,你也去东寻。”奕宣听见他这话,怼了一句,停下脚步,随即扭头,“江去,你有事瞒着我。”
“臣怎会有事瞒着殿下呢?”江去微微欠身,学着旁人低眉顺眼的模样,恭敬道,“知遇之恩江某不会忘,江某对殿下忠心耿耿。”
“你若真忠心耿耿,你收到我信的时候为何没按我说的去做?”奕宣冷声问道,“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柳思生。”
“殿下,您让臣只是将商洛迷晕对吗?至于商府,您的办法太过温吞了,只靠压可是压不住的。”江去收回笑容,脸上换上一副严肃,“而且殿下与国师所布之局不都是为了此等结果?既知是后患,莫不可留。”
“那奕临的孩子呢?还有我七皇姐……你们都杀了吗?”奕宣问出这话时心如死灰,毕竟依照柳思生的手段,是不可能让他们活着。
“皇子已除,萧家连降三级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萧皇后失子心痛自缢于萧府,至于七公主……臣按殿下所说,留其性命,只是收押在大牢,毕竟她是商家的人,是留是死皆在殿下您的手中。”江去面无表情说出这一串让人沉痛的话语,就如同随口言出的无关紧要一般。
奕宣现在看着江去的神色,只觉得陌生。
权力祸人,连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的江去都不复存在了。
江去,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江去似是看出奕宣眉头间难以化开的忧愁,那是对自己失望的表情,于是便接着说:“殿下还记得与臣初遇时对臣说的话吗?”
“什么?”
“入官难得清明,臣已然选择了那条后路便会尽心尽力为殿下发挥臣的作用,莫不然不就成了替死鬼亦或者弃子了?这不是权力让臣变成了这样,殿下去看那因为逼宫之乱而引起的世间动荡,逝者何其多?臣只是不愿变成那其中之一,遂臣必须往高处爬。”
“春闱的恐惧臣也不想经历第二次,要活着或者掌握话语权,臣也只能往上爬,所以殿下,就容忍臣对权力的追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