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的,你怎会在此?”谢丘禾疑惑道。
糟糕......偏偏和最不想见面的人碰到了。穆瑛暗道倒霉。
现在再戴帷帽就太欲盖弥彰了,穆瑛站在北乾的身后屏息凝神,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烟尘散去,穆瑛终于看清了四人的样貌。除了谢丘禾外,剩下三人分别属于天衍宗另外两名长老的弟子。
芩真长老的大徒弟李蔚应当是本次任务的领头者,他带着青川长老的两名弟子汤世齐和张明心,以及元徽真人的小徒弟谢丘禾。
四人并未放下警惕,除了谢丘禾,剩下三人并没有认出北乾。
“你因何而来?我亦如此。”北乾回答道。
谢丘禾眼中的怀疑并未打消,但师父给他的灵器显示此地已再无异物反应,所以他只是走到李蔚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李蔚朝北乾和一旁的宛桑榆看了一眼,收起佩剑,上前说道:“这位小友。”又对宛桑榆略一点头道,“道友,吾乃天衍宗芩真长老座下大弟子李蔚,来此地是因为探查到有异物和诅咒的气息。”
宛桑榆不屑道:“天衍宗......很了不起吗?根本没听过。”她朝身后的战斗废墟抬抬下巴,“孩子没了知道奶了,大鼻涕到嘴里知道甩了,我们打完了你们来了。”
李蔚他们的脸上火辣辣的。不仅是被人指着鼻子嘲讽速度慢,更有师门被辱。
“欺人太甚!”
穆瑛没听出是谁在说话,他悄悄看了一眼,才知道原是张明心。他撇撇嘴,早听说青川长老三个徒弟里,张明心最为性急皮薄,可惜在天衍宗三年他甚少社交,与青川长老十分不熟,一直无缘得见。如今一瞧,只是陌生人的随意一句话,张明心就被激起火气,看来有时候传闻确实并非空穴来风。
平日最娇气的小师弟与他一对比都显得稳重成熟了几分。
“冷静,师弟。天衍宗虽然是天下第一宗,但对方若是没有宗门的散修自然是不清楚的。”李蔚强硬道。
穆瑛翻了个白眼,没有宗门巴拉巴拉,当他听不出来李蔚是在针锋相对地说他们是没有师门的破落户吗?
但是......燕白的来历很神秘,而宛桑榆确实像是野路子,穆瑛被逐出师门,北乾干脆没有修炼。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蔚说得也不错。
“啊!这家伙也在!师兄,他们就是白天那几人!”谢丘禾突然嚷道。
好吧,收回他的话,他的小师弟也没有很成熟稳重。穆瑛暗暗叹了口气。
他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燕白从阴影处走出来,身边站着刚刚苏醒的薛箬芸。
燕白瞧见穆瑛鬼鬼祟祟地缩在北乾背后,眼睛还一直莫名乱眨,忍俊不禁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白日就觉得你这家伙不对劲,什么奉城,什么长姐远嫁,全都是骗人的谎话。师兄,这家伙太可疑了,依我看要将这些人带回师门,由诸位长老及师父来好好探查。”谢丘禾语气激烈,一只手指着燕白,恨不得将指尖怼在燕白的脸上。
“燕白。”燕白并未将谢丘禾的话放在心上,只是两指并起挡开谢丘禾不礼貌的手指,淡淡重申道。
“师兄!别忘了师父曾说过现在已经有人在利用异物!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消灭异物。或许是藏起来了要私下利用。”谢丘禾急道。
“死小子,你不要长了张嘴就乱放屁。”宛桑榆柳眉一皱,骂道。
“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在场之人皆为见证,我要报官!”北乾也愤怒道。
“慎言!师弟。”李蔚制止道。
谢丘禾闭上了嘴。
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端揣测,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燕白的敌意如此之大。
他上次产生这么大的敌意......还是对大师姐的道侣。大师姐哄了他整整一年,他才勉强不对那男的摆脸色。
真奇怪。
他想起了白天见到的戴帷帽的身影。
“这是遗骸。”燕白素手一扬,丢出一节枯瘦皱缩的珊瑚枝条,李蔚堪堪接住,“足够你们交差。”
“收了东西,记得善后。”燕白提醒道。
李蔚看着破烂的宅邸,地上横七竖八的家仆尸体,身首分离的薛桂成,以及明明清醒却迷茫放空的薛箬芸,只觉得自己接手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走吧。”燕白不再理会李蔚一行人,对自己人说道。
走走走。穆瑛松了口气,轻轻推了一把北乾的背,示意他赶紧跟上。
借着北乾的身形,穆瑛成功利用视野盲区遮住了自己的脸,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他努力地一板一眼地走着,用力隐藏着自己平时的姿势,试图走出别样气势。
“等一下。”
历史简直是惊人的相似。
又是谢丘禾叫住了他们。
他退后了几步,随后疾步上前,拽紧了穆瑛的袖子。
“大师姐!”他失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以及欣喜若狂。
李蔚就像是被击中般,小声重复着“大师姐”这三个字。汤世齐和张明心面面相觑,悄悄伸手扶上剑柄。
大师姐穆英英。
不仅是谢丘禾一人的大师姐,也不仅是掌门元徽真人的大徒弟,而且是此代天衍宗所有弟子的大师姐。
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天衍宗几乎所有的弟子,都接受过大师姐的帮助。大师姐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停留在她的眼中。
这样的她,却总是会为了宗门内的弟子停驻脚步,剑术姿势的调整、功法运转的不适、情感问题的咨询,她永远都会不厌其烦的,对他们的祈望给予回应。
最后,她却被他们判处死罪,称为罪人,逐出师门,推下诛仙台。
有风吹来,雾起,遮蔽了李蔚三人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