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味楼里人声鼎沸,轻纱红绸挂满悬梁,往来伙计穿行,醉人的香气充盈酒楼。
上数两三层既是包间又是住房,方便客人酒醉后休息。
因为迷茫,穆瑛面对眼前的美食都不再积极,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尝着面前的菜肴,对周遭的热闹充耳不闻。
其他人都看出穆瑛的不对劲,北乾和宛桑榆对视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最懂穆瑛的燕白也神色不虞,自己一筷不吃,却时不时给穆瑛夹菜。
北乾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先生,您方才是在做什么?”
穆瑛就像从梦中清醒,他抬起头,调整表情,笑着说道:“我在设阵。”
“先生,没有灵力也能设阵吗?”北乾这下是真的提起几分好奇。
穆瑛稍稍思考片刻,回答道:“其实阵法普遍都依赖灵力的灌输来激活。不过仍然还是有部分阵法不依赖设阵人的灵力,而是特殊的物品、时间和地点。”
“修仙界有宗派专门修炼阵法,但都偏向辅助、救治和防御等方面。”
北乾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激动道:“先生!您可以教我阵法吗?”
他想让自己变得更有用。他想更有底气站在先生身边。他想亲手保护身边人,不是处在先生的保护下。
他不愿意一直都是依赖天眼的莽撞小子。
穆瑛不知如何回答。
齐皖仁养了北乾这么多年都没有透露半点修仙界的事,认识他的当天晚上就与天衍宗有直接接触了。
他本就担心自己的出现会不会打乱了齐皖仁的苦心。
修士本就吸纳天地灵气,与天地共鸣。有着天眼的北乾是修炼的绝好苗子,他不知道为什么齐皖仁不教北乾修炼,但总归是有原因的。
或许是因为穆瑛对天衍宗的评价处于负值,所以对这样一个已经成为长老又义无反顾离开的男子心生好感,直觉是好人。所以他对齐皖仁天然有着尊重,不愿破坏齐皖仁的用心。
看到穆瑛陷入纠结,北乾心头涌上几分焦虑。
其实一路上他都在暗自紧张。先生身边的三个人,宛桑榆打架圣手,燕白实力深不可测。只有他,除了天眼外一无是处。
天眼又有多厉害?
生活已近二十年的北乾并不觉得天眼有用。在他看来,天眼唯一的珍贵之处就是稀缺。
先生愿意带着他,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因为弱小,所以他无法避免地陷入恐慌。
穆瑛瞥见他的神色,无需猜测都能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遂道:“不是不愿意教你,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等价交换你必然懂。”
“阵法作为修仙者的法术之一,若是无需灵力便可催动,付出的代价便是如同我这般。”他说完,将长发绕到胸前,从中捻出一缕,举在众人眼前,又道,“你瞧,这便是代价。”
那一缕乌黑的长发中赫然夹杂着好几根银发。
穆瑛不甚在意,将银发拔掉,随手扔到桌上。他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学?”
只见北乾攥紧衣摆,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对穆瑛说道:“我要学。”
我想变强,变得更强。
强到可以一直站在先生身边。
“嘿!这有什么难?我可以教你修炼啊。”宛桑榆看出北乾眼中的执着,她就欣赏有上进心的人。
“但是你不是我的徒弟哦,我们一族只传女不传男。我只能教你最基础的入门功法,像引气入体、筑基之类的。其他的你要自己去找功法书修习。”
“谢谢大小姐!”北乾高兴极了,眼睛湿漉漉的,给宛桑榆敬了好几杯酒,“我一定会报答你!”
“没事没事,修仙之道长路漫漫,能多几位意气相投的好友,将来也能互相照应。”宛桑榆鼓励道,“你要加油,你有天赋,肯定没问题。”
二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这让穆瑛更加心生忧虑。
他自己都前途未卜,处在迷茫之中,看不清未来的道路。结果身上突然肩负起其他三个人前进的方向。
他只怕自己这艘小破船把大家带进沟里。
“我还没答应教你。”穆瑛郁闷道。
北乾看回穆瑛,志气满满道:“我一定会努力让先生认可我!”
喂喂,这是两码事吧。穆瑛想道。
他假装不经意地看向燕白,想看看燕白作何反应。毕竟他记得,之前燕白对此事一点也赞同。
谁料,燕白只是默默饮着杯里的酒,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何事。
不是吧,方才进店的时候,不是哄好了吗?怎么现在一个人喝闷酒了?穆瑛大吃一惊,凑近身子观察,试图分析燕白的神情。
“白,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他问道。
差点忘了燕白失忆了,可能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游离在世界之外,只是之前隐藏的太好才没被发现。穆瑛的逻辑闭环了。
燕白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还以为你忘了我。”
穆瑛抓狂了,这都是哪来的王子脾气。
他一巴掌呼上燕白的肩膀,教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燕白这才露出一点笑意,说道:“没关系,我已经恢复了许多记忆。”
穆瑛道:“你这样不行,你还记得我们相遇之前的事吗?”
燕白摇摇头,无辜道:“我就记得,我一睁眼就见到你。旁的就不清楚了。”
穆瑛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澎湃的疑惑犹如浪潮般打来,夹杂着无法言说的兴奋。他在一瞬间明悟了,回不去原世界,意味着自己就要认真在此世界扎根。他的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悠长。
他可以尽情探索世界,他不再面临年龄压力、职场压力,过年过节再也不用被亲戚催着相亲。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