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怕是人人都骂他缺德吧。
三人用的差不多时,裴珩看一眼天色:“外头天黑了,夫人坐窈窈的轿撵出宫吧。”
殿内一时寂静无语。
褚韫宁看他一眼便默不作声,褚夫人闻言也侧目。
心头那股才压下去的古怪又悠悠冒出头来。
谁家小叔叫嫂子闺名啊?还叫的那样顺嘴。
裴珩倒是神色如常,并未觉得有半点不妥。
甚至褚夫人离开时,他还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
夜渐深了,褚夫人心中觉得不妥,可碍于天权皇威自然而然的威慑力,并未说什么。
可她乘着轿撵一路往宫门去时,怎么都觉得不对,遂命人调转回去。
说不上哪冒出来的念头,她只想陪窈窈住上一夜再离宫。
离近承庆殿时,褚夫人让人放下轿撵,这一晚上,她思绪乱的很,想自己走走。
承庆殿廊下点起了一盏盏宫灯,映亮了整条廊庑。
她看见廊庑尽头一抹甚是熟悉的粉红色,正欲上前将人叫住,便见那抹粉色身影一下隐入了一旁的树后。
这孩子,怎么还躲着她?
褚夫人只当女儿调皮,无奈上前,走了几步却又顿住在原地。
夜色浓郁,可借着宫灯,还是能看清,那粉色身影上搭了条手臂。
粗略看着,是个男人的手臂。
梁王耐不住寂寞?回来了?
担心女儿女婿被撞见尴尬,她隐到廊柱后,正欲转身悄悄离开时,脑中忽的意识到,那男人的衣袍是玄色。
天玄地黄,玄为天色。
本朝以玄为尊,玄色仅帝王可着。
褚夫人脑中好似被一柄无形巨锤击中,声响震颤得全然听不见其他。
她怔然地看着那株垂丝海棠后,男人手臂似是揽在腰间,揽得很紧,衣袖都压皱了。
男女压低的声音传来。
“你非得在这里吗?”娇怒的女声即便是压低了,听得不清明,却还是让褚夫人一颗心彻底跌入谷底。
自己女儿的声音,再不清楚,她也是能辨别出来的。
“你想在哪?”裴珩低低调笑,手臂稳稳将人箍在怀中,丝毫不将她那点推拒看在眼中,小猫扑腾似的。
“你方才叫我闺名作何!”见他脸皮如同城墙一般戳不透,褚韫宁索性换个由头斥他。
裴珩挑眉:“不能叫?”
他百不在意:“叫就叫了,你母亲看不出来。”
他又不是故意给她制造麻烦的,就是太顺嘴了,就那么叫出来了。
褚韫宁瞪他一眼。
已经叫了,总不能让他再咽回去。
“母亲今日可甚是高兴,怎么谢我?”不等她提及,他便大言不惭地邀功。
褚韫宁垂眸,今日他的确顾全了她的颜面,待母亲很是周到宽和。
可她如今这样见不得光,连见母亲也不能大大方方的,还不都是他造成的。
理虽是这个理,可她人在屋檐下,也只能低头。
她轻轻拽着他的袖口,声音小得听不清:“回去好不好?去床上。”
裴珩眸中笑意渐浓,轻轻哼笑:“我说什么了?就要去床上?”
褚韫宁耳根蔓上粉霞,眸中恼怒藏不住。
男人清朗的笑声虽低,在静谧的夜色下却听得清晰。
他一声声地笑,藏在柱后的褚夫人听得脑仁一阵阵地疼。
后槽牙都开始磨。
他倒是开心了!让她女儿与他暗通款曲啊这是!
两人似乎很是沉浸,像是平日里就这般旁若无人的惯了,连柱后藏了个大活人都能无从察觉。
推拒拉扯间,半个粉色身影从树后现出。
褚夫人清楚地看到,属于男人的手掌,掌住小巧的下颌。
她赶忙闭紧眼。
作孽啊!
那头也不知在做什么,静谧许久,再出声,便是那登徒子横抱着她女儿,大步往这边来。
她贴着柱身,绕了半个柱子,避开视线。
他竟直接把人抱进殿去了。
而自家女儿似乎也并不怎么抗拒,还抱着人家的脖子。
这一晚的信息量实在巨大,猛遭重击的心脏还未缓过来,就要去捋清如此复杂纷乱的线头。
这两人,这样有多久了?
连偷偷摸摸都不屑了,可见不是头一回了。
这承庆殿如此空旷,看着就像没什么人气儿的样子。
好歹是王爷寝宫,却连个侍卫都没有,宫女太监也少的可怜。
她早该想到的。
思及白日里临近承庆殿时,那一队的金吾卫,引路的小太监说,那是临时把守承庆殿的,夫人来了,便暂时撤下。
帝王亲卫,怎会被指派来把守王爷寝宫?
梁王该不会是被下狱了吧?
褚夫人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丈夫被下狱,自己又被小叔强占,她那苦命的女儿可怎么办才好?
偏偏那人是帝王,她身为母亲也帮不得她什么,哪里还有脸见她。
褚夫人不知怎么浑浑噩噩地回了府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该给她家糟心的那口子去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