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有人。
卢修斯几乎可以断定是他的孩子,他以为会跟小龙当面碰见,然而他的孩子,却只是飞快地掩饰踪迹逃走了。
他停了下,听见石室另一侧的墓门响起声响,再者就是寂静。
尽管他将事情多数告诉了小龙,但其中关键的地方被他吞咽。知道祖父是黑魔王暗影里不能披露的情人是一回事,知道父亲是恐怖组织魁首的子嗣又是另一回事。
卢修斯在棺椁的前面站定,扯了扯缠绕紧实的粗壮的枝茎和藤蔓,露出阿布拉克萨斯半个世纪而来从未变过的容颜。
借着昏暗的光芒看不清的表情,但空气中流转的玫瑰的气息,让他清楚地感知,在死亡之前,什么事情在改变着阿布拉克萨斯,缓慢地折磨,像生锈迟钝的刀锯割着他的内心,鲜血淋漓,无止休地,疼痛十足。
卢修斯在阿布拉克萨斯心脏上看到切口之时,所有的感受是任何痛苦都难以相较的,比之托马斯不爱他还要悲痛,还要难过。
金发的家主不知道他用尽心思保护的孩子在时间的另一个方向知晓他隐藏的秘密。
他拿出魔杖,一声古代魔法咒语让他的魔杖发出金色的光茫,一瞬间隐入阿布拉克萨斯心口间的挂坠盒里。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刺眼的光芒让他闭上了眼睛,待感应到光芒的减弱,重新睁开眼睛之时,他已经说不上来内心是什么感觉了,但如果接下来要做那件事,他必须要见他 。
他已经屏住了呼吸:隐隐的金光照亮了昏暗的石室,一道身影逐渐清晰,立于石室,只是犹如一片凝聚的雾气。
卢修斯哀伤地看着他的父亲。
暗淡金光中的汤姆·里德尔看着他,“为什么要见我呢?”
雾霭沉沉的面容鲜活无比,和现在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Dad……”卢修斯向他艰难的喊道,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面上落下,在金光的照耀下,像一串断线的珍珠。
“小卢克,他果真走到了这一步了?”
“爸爸,我没有阻止他,我没有拯救他…我救不了他……”
卢修斯抬起手,从对方拖曳的长发中穿过,他打了个寒颤,该有多绝望,灵魂才能冷到这种地步,“如果你是阿布拉克萨斯,为什么是他的模样?”
“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没有人能救不了他,我也就救不了他,卢克,那就算了,卢克,他该得到这个结果。”
“——不,爸爸,我伤害了他,我不会让他再折磨我爱着的人了,”黑巫师黑发的模样面容开始时隐时现。
卢修斯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抽噎,悲楚地看着他,“爸爸,他不再是托马斯了,不再是了,现在的托马斯是一个靠着古老黑暗魔法复生的丑陋怪物,对不起……可他不再是托马斯了!”
暗影中的黑巫师落下了泪,透明的泪珠在半空中消失不见。“我知道,我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我和他灵魂同体,那却不是我的模样,卢克——”
“他还害死了您!害得您连画像都没有,灵魂永远被禁锢在这里,我有时真的怀疑您是不是一个马尔福,一个马尔福会沉沦于爱情吗!Malfoy的铂金荣耀,比不上那糟心伤体的爱吗?”
卢修斯想起了那个黑漆漆的魔药大师,西弗勒斯·斯内普不就是为爱放弃了一切吗?
他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然而却不是为任何人。
他自己不也没有为爱牺牲一切吗?反而利用着这种所谓的爱达到了他的目地,利用那场预谋已久的爱,几乎禁锢了他们两个的整个人生。
“…那个时候,爸爸,我是你留住托马斯的工具吗?”卢修斯已经满脸泪痕。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十五岁时的那个夏天,突如其来的命运让他在深夜里惶恐地醒来,面对的抉择让他的整个人生毫无希望,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却是撞见了一双绯红锐利的眼睛。
“你怎么敢这样想?Lucius Malfoy,你怎么敢这样想!”汤姆·里德尔灵魂颤动起来,一瞬间变幻回金色的阿布拉克萨斯,但虚无宛若一阵轻烟似的翕动着羽翼的蝴蝶。
“Dad,如今您后悔了吗?如果您还活着,也许他会顾忌您,或许托马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后悔吗?”
“他不需要我……卢克,给他一个希望,不要放弃他!”
“父亲,我不会放弃托马斯的,但是Dark Lord Voldemort必须死!”
金色的光芒一下熄灭了,阿布拉克萨斯的身影透露出死颓的哀悯,“你不惜折损你的生命也要将我召唤出来,是想让我同意你吗?卢克,我同意了…他一定对你很不好……很不好……”
金色如消散的光雾,一时还笼罩在石室里,待彻底消失不见时,卢修斯立即咳嗽起来,捂着嘴,看到一团血迹在白帕上洇着黑色的印记尤为显眼。
他擦了擦嘴上残留的血迹,然后离开了石室。
——
大厅里寂静沉默,卢修斯匆匆赶过来,就看到他的独生子被大蛇卷着,德拉科看起来痛苦难忍,脸色煞白,双眼紧闭。
蛇信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卢修斯愤怒地走上前去,猛地去拂赶蛇信子,恶心的触感让卢修斯头皮有点发麻。
只见纳吉尼将德拉科甩在地上,盘旋着硕大的躯体,张着獠牙作势就要咬卢修斯。
“你咬呀,蠢畜牲!”卢修斯不甘示弱,并不动一分。
纳吉尼发出剧烈的嘶嘶声,抖动着,张嘴就要咬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黑暗公爵口中发着嘶嘶声,从外间进来,跟着几个食死徒,看见卢修斯和纳吉尼之间的对峙,烦躁的表情在蛇脸上怪异无比。
纳吉尼收起了獠牙,游走了。
对呆怔的卢修斯怒吼,“滚一边去。”
越过卢修斯,看见地上的铂金少年,黑巫师循循善诱,“kid,告诉我,你昨天做了什么事?”
金发的家主,在众人的背后,看见他孩子被如此折磨着,看见外面太阳从云层中挣脱开来,将庄园里的一切事物都染上金色的光芒,想起,在那个巧妙的时间里,他如何将孩子的依赖,从一个父亲身上,接轨到了一个暴虐嗜血的魔鬼。
——
夜晚的风吹得有点冷,星星都已经隐藏起来了,他从下午等到现在,车站丁点儿的地方已经被他转悠了几遍,从熙熙攘攘的人群密集到现在,空荡荡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