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在将属下赶出去之后，并没有想过他会有接下来的困境：这个孩子躺在床上手脚并用，张牙舞爪的，丝毫不在意他此刻的处境是多么危险，和他记忆里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

这小孩白嫩可爱，健康有力，铂金色头发柔软蓬松，眼睛的颜色令黑巫师一阵心悸却来临的莫名其妙。

他走过去，盘腿坐在小孩的身旁，看见小孩转而去吃自己的手，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松懈，“你会是我最年轻的食死徒，Draco Malfoy，你可比你爸爸听话多了！”

听话的小孩似乎不同意巫师的安排，嚎啕大哭，突如其来的哭泣让黑巫师一筹莫展，等待了良久之后，小孩还只是哭着，一点也没有累的迹象。

他皱起眉头，有些恼怒，后悔自己为了逼迫属下而将他的崽子留在自己的家里。

响指一声，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房间里。

黑巫师拿出帕子将小孩手上的口水擦净，吩咐道：“去弄些牛奶来。”

小精灵应声而去，再次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瓶温热的牛奶。

黑暗公爵一手将小孩抱着坐在膝盖上，手帕垫在下巴处，用勺子舀了牛奶小心地喂了进去。

德拉科咂咂嘴，乱动着，估计是觉得不对他的口味。逗弄着，花费了一些时间终还是将牛奶喂了大半，解下手帕给他擦嘴。

他被自己这熟稔又细心的动作小小地惊讶了一番，然而他却心知肚明，追根究底也不过是不可细想的往事。

怀中的孩子吃饱喝足之后，欢快地嗯嗯呀呀，将德拉科再次放在嘴里舔舐的手拿出来，拉着他的小手以防再次吃进嘴里。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小孩，你爸爸可没这个习惯……”

再次被自己震惊到，什么时候他参与进了卢修斯的成长过程？并且分分秒秒就从记忆的仓库里挑拣出来袭上心头？

思及此处，一点刺痛传来，这小孩将他披散着的的头发抓在手里玩得不亦乐乎。

黑巫师将手中的头发收回来，魔杖被拿在手里，杖尖戳在这个小孩白嫩的脸上，银色的光茫昭示了一些事情，他刻意忽视了这怪异之处，他燃烧的猩红眼睛是斯莱特林毒蛇的阴鸷疯狠，魔法在这个时间成为最诡秘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最好的决定，但却是Lucius Malfoy最不曾后悔的决定。

他走进他主子的住处之时，被各种法阵阻拦在外，这些年来从没有遇见这样的情况，破解之后，他才发现他真是被“宠坏”了，对自己没有清醒的认知。

“您是在做什么！”踏入房间的一刻，看到那紫杉木的杖尖对着小龙发出亮光。

卢修斯紧张地将口袋里的绿色玻璃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才走上前去拂开魔杖，把他的孩子抱在自己怀里。

黑暗公爵对这样不恭敬的行为并没有不悦，仿佛面前这样的莽撞的卢修斯才是真正的卢修斯，而不是被什么附身的小怪物！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这只是一个祝福咒语。”

卢修斯不是很愉悦，“我当然知道，我是说，My Lord，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以来，是您拒绝了我，把我挡在您的心房之外。”

对卢修斯的指控不知所以，他皱起眉头，鲜红的眼睛呆滞而缓慢，“……行了，我对你的耐心可不是循环无限的，如果你继续惹怒我——玻璃瓶里的是什么？”

年轻的金发巫师丝毫不意外话题转折得如此之快，在某种程度上他聪颖卓绝地扮演了黑巫师在暗影里那倨傲又愚蠢的孩子，“是修缮灵魂的魔药，如果要对那个预言做些什么，您这样的状态可不行。”

黑暗公爵望进他的眼睛，“拿这瓶魔药来换你的儿子？”

卢修斯啜喏着，又显得唯唯诺诺，低头，“不，我会帮你找到预言里的小孩，就像您说的那样。”

黑暗公爵似乎很满意这孩子展现出这样邪恶的一面。

他从椅子上起身，拿起魔药，站在这个斯莱特林身边，高大伟岸的身躯遮盖住他，手掌落在这个对他拥有特殊意义的食死徒的金色长发上，对他的臣属、他的接班人，威逼利诱，“照我吩咐的去做，别违抗我，卢克，你就会得到一切。我许诺你。”

他转身去拿起魔药，打开瓶塞。

卢修斯似乎有点紧绷，他的手在颤抖着，不由得抱住小龙。

“带着你的孩子回去吧。”黑暗公爵云淡风轻地说着。

卢修斯离开的身影犹如龙卷风。

——

身体的痛感太过不寻常，他经历过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对现在心口的绞痛震惊又保持疑惑。

疼痛自心肺而下，路过肠胃，直达脚底，冷寒在房间内蔓延，鲜血从毛孔中沁出，逐渐濡湿衣物。

内脏在燃烧着，他懂那种感觉。

火舌在胸腹间肆虐着，他僵直地躺着，多余动作让他面目扭曲，此时他的意识却坚守岗位，头脑无比清醒。

他的症状看起来像是中毒了，毕竟灵魂的生长可不会让他的血液流得像河水一般欢快。

心脏在剧烈地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一个胆寒的想法出现了，彻骨的寒意令他睁开眼睛，酒红的眼睛迸发出狠冽的憎意。

Lucius Malfoy ，那崽子带来的魔药！

“kid……”他虚浮地站起来，流淌的鲜血令他的衣服湿透，血液从衣角滑落，在地上汇聚成水流。

他感到冷，犹如是冰冻般冷寒入骨，折胶堕指的滋味终于让他头脑不清醒了，从床上起身的动作几乎使他丧失了所有力气，心脏持续高速跳动，他头昏脑胀，摔倒在地。手上青筋暴露，既握不成拳也张不开掌，他趴在地上，蜷起胳膊，将手压在胸膛上，挤压感令心脏跳动得没那么快，布满汗水的脸贴着地，黑头发粘在脖颈，身上的血液在地上积聚着。

喘息着，每次呼吸都像是与空气进行最后的诀别。

狂风骤雨在他猩红的眼眸里翻滚着，疼痛逐渐使他身体麻木，灵魂和意识在火焰中从内里燃烧着，一点一滴，一丝一寸，连成铺天盖地的网，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记忆漩涡。

他曾有过那种令他此生可以感到幸福的爱情和奇迹。

“啊…”他失去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再次失去了！

——

黑暗公爵于三日后复生，他仅仅死了三天，他就又回来了。黑暗的统治者割裂灵魂以求永生，只有死亡才能昭示秘密。

卢修斯精神如履薄冰，这是他的秘密，他口口声声说不能忍受托马斯的死亡，却亲手制造了一次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