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边说边小心地观察着南星的脸色,在发现后者没有什么过度反应之后,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其实楚天阔的信息素依赖症发作次数并不算频繁,频率也一直很稳定,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次居然会突然发作且来势汹汹。
更诡异的是楚天阔的大腿为什么会受伤呢?
“你也放宽心,这不是你的错。”许成最后选择拍了拍南星的肩膀,宽慰道。
南星僵硬地冲许成扯出了一个微笑,尽量保持着语气的稳定,“还是带他去医院看看吧。”他正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再继续听许成说下去。
他的心里骤然涌起一股难言的愤怒,这股愤怒最终全都化作利剑刺向了自己,最终演变成了一种滑稽的恨意。
他想到了之前楚天阔笃定的语气,一针见血地猜中自己的心思——他之前确实可能会心疼楚天阔。
而现在的南星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你把自己害得还不够吗?
你是想彻底毁掉自己吗?
南星抬眼望向被灯光点亮的天花板,努力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压制住越发急促的呼吸。
“南星,你没事吧?”许成突然开口问道。
“没事啊,我又没有什么信息素依赖症。”
“真的没事。”南星看到许成半信半疑的样子,强迫自己笑了起来。
那笑容也许勉强打消了许成的疑虑,又或者后者只是聪明地选择不再追问,他们就这么干坐着等了约莫一刻钟,许成终于站了起来。
特制药已经发挥了药效,至少楚天阔的眼神看起来清醒了不少。他简单地在自己腿上包扎了一下,脚步有些虚浮。在楚天阔和许成推门离开的瞬间,南星绷紧的背部立刻塌了下去。
他不能一个人呆在客厅里,以防被什么突然出门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南星在心里默念着,机械地起身,一步步走向了之前的房间,反锁住了房门。
落锁声像是情绪的开闸门,南星抱住头跌坐在了地板上。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吗?南星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以为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后来发现原来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哭泣会是缓解痛苦的良药吗?
南星恍惚想起和楚天阔初见的时刻,他坐在讲台右手边靠窗的位置,单手撑着脑袋,英俊的脸上是百无聊赖的表情。
在被安排和楚天阔成为同桌时,南星心里是有些开心的。
那算是个不错的开端,所以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步步变糟的呢?
是他开口让楚天阔陪自己去医院的时候?是他决定休学和楚天阔一起打职业的时候?是他选择和楚天阔做炮友的时候?是他被暴怒的楚天阔摁在床上强迫的时候?还是他离谱地怀上孕的时候?
不对,都不对。
从他喜欢上楚天阔的时候,他的人生就成了脱轨的列车,车毁人亡只是迟早的结局而已。
很早之前,南星或许有一瞬间曾经渴求过对等的感情,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幻想。
他只想要尊严。
所有人都知道南星是不好接近的人,他竖起了一块四方的透明隔板将自己与外界疏离地隔绝开来,他在里面怡然自得。
对这种人来说,尊严是比爱更重要的东西。
可是当南星的爱意被发现时,他的尊严也就被一并交出了。楚天阔从不缺人喜欢,也从不将别人的喜欢当回事。
你不是见过吗?在学校里,楚天阔每次收到告白时,笑容里都隐隐含着满不在乎。
南星不是个会轻易后悔的人。人们总爱作出一个个足以给自己带来毁灭性打击的错误决定后,再虚假地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开始就好了。这种事于南星而言更像是懦夫的借口与说辞。
可是在楚天阔身边,他在心里不知道说过多少次重新开始的话。
被强制的时候,南星想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就当是他为自己的愚蠢偿债,他会重新开始的;发现怀孕的时候,他又安慰自己只要流产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生产的时候,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顶部虚幻的灯光,默念从今以后你就是新的自己;重新归队的时候,他立誓把这作为新的起点。
结果呢?结果他居然还会不忍心听楚天阔的家事,结果他居然还会害怕自己心疼楚天阔。
可楚天阔早就对某位omega产生了信息素依赖,又再一次把自己当小丑一样耍着玩。
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自己,正露出轻蔑的笑。
“你有什么可哭的?今天的结果不都是你自甘下贱的原因?因为你还心存幻想,所以你永远都逃不掉他。”
我没有...
“你欺骗楚天阔,欺骗所有人,甚至还想欺骗你自己,但你总是失败。”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