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胜寒一愣,眼底带着疑惑,“怎么了?”
赵应随将下巴放进冲锋衣领口,声音闷闷的,又带着不容抵抗的意味,“换一下。”
换一下?换什么?换一种方式吃吗?任胜寒滞锈地想。
感受到Alpha许久没有动作,赵应随睁开一只眼,看到任胜寒神色在屈辱与愤懑不停转换,很是精彩,但最终还是认了命般地低下了头。
……有些时候,赵应随是真不懂这些贵族公子哥们怎么想的,只是让任胜寒换个干净点的手拿食物而已,他怎么表现得像自己要当狗一样。
“啧。”赵应随重新闭上双眼,准备将饼干收回来,不吃就不吃吧,随便。
赵应随把手指刚刚移动了几厘米,就听到一声“咔嚓”的脆响,手上的饼干突然被人用牙齿牢牢咬住。
赵应随略显惊讶地睁开眼,看着任胜寒跪趴在地上,微微抬起那张不可一世的脸,颤抖着向前挪动,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从赵应随手中轻轻叼走了一小块饼干。
任胜寒艰难地咀嚼着嘴中粗糙无味的饼干,像是吞沙子一样,勉强咽了下去。
空荡荡的胃部干瘪着痛起来,任胜寒抬起头,紧紧盯着赵应随手上剩余的一小部分饼干。
赵应随面上表情不变,用干净的大拇指调转了剩余饼干的方向,使其大部分裸/露在手指之外。“吃吧。”
任胜寒身体前倾,歪着头,张开干裂起皮的嘴唇,从赵应随手中轻柔地咬走饼干。
嘴中饼干的体积比上一块要小得多,任胜寒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呢,就囫囵吞枣地咽下去了。
于是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应随。
见状,赵应随默默地再取出一块压缩饼干,慢条斯理地喂任胜寒吃下。
安静的山洞里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看着任胜寒把最后一口吃完,赵应随不容置疑地宣布:“到此为止。”
饥饿感稍稍抑制,任胜寒顺从地点点头。
赵应随轻笑一声,“乖。”
………
山洞外,气氛紧张而凝重,何家的救援队一寸寸探测土地,屏息凝神地搜寻赵应随的身影,汗如雨下,却不敢有片刻的休息。如果在一个小时内找不到人,按照两位大少爷的性格,他们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何少爷,热感仪显示山洞里有人。”救援人员长松一口气,将热感仪递到何家兄弟面前,用手指指这显示屏上的人影,“从热源分布来看,应该是两个人。”
何铭阳皱着眉头打量片刻,抬脚就往山洞那边冲去,不耐烦道:“还等什么,赶紧救人!”
看着模糊的热源成像,何衷归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一种直觉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他闭上眼,低声吩咐道:“让直升机过来。”
语毕,何衷归不再多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和何铭阳一起参与到救援中去,连手臂上被乱石划出一道十几厘米的伤口也浑然不觉,任由皮肉外翻,鲜血如注,浸透了半面衣衫。
“……是。”救援队员脸色平静地对着对讲机吩咐,心中却掀起波涛汹涌,向来冷心冷肺的何大少爷,也有这样失态的一面吗?这个赵应随到底是谁?
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入耳中。赵应随刚开始以为是幻觉,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金属工具敲击石块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赵应随和任胜寒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睛里确认了答案:有人来救他们了。
赵应随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泛起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与赵应随不同,任胜寒反而紧紧拧着眉头,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比起即将获救的兴奋,他心中的情绪更为复杂,甚至在隐隐抗拒救援队的到来。
出去之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和赵应随单独相处,赵应随也会恢复原有的生活轨迹,身边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人。而自己,又会变回在赵应随生活中,避之不及的存在。
想到这里,任胜寒心中一阵刺痛,眉头拧得更紧,对救援的抗拒又多了几分。
可是无论他怎么抗拒,堵着洞口的巨石还是被一点点地挪开,最耀眼的光线这一刻照射进来,残忍地提醒任胜寒,梦要醒了。
救援人员刚推出一个能进人的缝隙,何铭阳就不顾劝阻,急不可耐地钻进山洞。
洞内昏暗无光,弥漫着尘土与腐臭的气息。脚下一个踉跄,何铭阳险些摔倒,却顾不上这些,借着手中应急灯昏黄的光,终于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赵应随白色苍白地靠在山洞一角,脸上满是憔悴与疲惫,却还很轻柔提醒何铭阳说:“小阳,小心些。”
何铭阳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从接到地震消息后,高悬着的心终于稳稳落下。他飞快地扑在赵应随怀中,只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流出的眼泪很快打湿了赵应随的前襟。
“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小随……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以后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何铭阳抽噎着说,带着浓浓的委屈和不安。
赵应随轻轻抚摸着何铭阳的后脑勺,熟练地安慰他:“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任胜寒沉默地看着他们,看着赵应随流露出的不曾对他展露的温柔与耐心,后槽牙紧咬,这个贱种是谁?我要杀了你。
山洞前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何衷归带着救援人员急匆匆地进来。
何衷归蹲下身子,双手微微颤抖地检查了赵应随的情况,他抬起头来,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赵应随,腿痛不痛?”
赵应随摇摇头,“我没事,只是骨折了而已。”
“而已?”何铭阳把头从赵应随怀中猛地抬起,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赵应随,委屈地站起来,将赵应随小心地抱到担架上,抽了下鼻子,“这怎么能算是小伤呢?”
赵应随伸手刮了刮何铭阳的鼻子,很轻地笑着,“嗯,不算。”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Alpha此刻乖的像只拉布拉多,被刮了鼻尖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应随。
何衷归脱下外套,叠成方块,垫在赵应随骨折的腿下,吩咐道:“先去医院。”
“轻点轻点。”何铭阳一边走,一边不放心地嘱咐着抬担架的人。
“对了,”临上直升机前,赵应随强撑着精神,对何衷归道,“在月老庙附近的山神庙,或许还有人被困在那里。”
何衷归先是一怔,也不问缘故,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搜。”
说罢,何衷归朝身旁的救援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人立马恭敬地点头,“是,何少爷。”
心中的弦一松,赵应随疲倦地闭上双眼,终于沉沉睡去。
螺旋桨飞速转动,带起一阵狂风,直升机即将离地的那一刻,何衷归和被人从山洞里扶出来的任胜寒对上了眼神。
任胜寒桀骜地扬起头,眼神凶狠锋利,直勾勾地盯着直升机,犹如被主人送开枷锁的疯犬,打断脊梁,也要不择手段地爬回主人身边。
他咧开嘴角,轻声道:“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