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应随若有所感地皱起眉头,眼珠不安地滚动,却像是鬼压床一般,身体沉重得好似被千斤巨石死死压住,想要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呵。”一片死寂中,男人宛若山间清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些愉悦意味,“好不听话,妹妹。”尾音拉长,缱绻多情。
鲜红如血的蛇信子,宛如诡异的火焰,朝着赵应随发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不过瞬息之间,赵应随便似被黑暗的深渊彻底吞噬,彻底失去了残存的意识,一动不动地仰躺在床上。
“嘶嘶——”
冰冷滑腻的蛇身蜿蜒地缠绕住赵应随的全身,细细摩挲,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颤栗,同时蛇的肌肉有节奏地收缩,将赵应随紧密/湿/热地包裹。
虽在睡梦中,赵应随好看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眼睑微微颤动,冷汗不停地从额头滑落,像是承受不住某种感觉。
“娇气。”若有似无地一声叹息。
话是这么说,蛇身却是松缓了些许力道。
压迫感终于褪去些许,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赵应随再次沉沉地睡去。
乌云悄然翻涌,牢牢地掩盖住月光,室内顿时陷入一种浓稠暧昧的黑暗。白色床幔轻轻飘动,墨蓝色的鳞片在白皙的肌肤间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节奏而微微起伏,发出诡异而神秘的光泽。
晨时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脸上,赵应随轻颤眼睫,悠悠转醒。与以往的神清气爽不同,一觉醒来,身体沉重的厉害,脑袋也昏昏沉沉,仿佛还陷在昨晚那场混沌的梦境中。
赵应随摇了摇头,试图清醒神志,掌心不经意间触碰到手腕,一股黏腻的触感传来,让他整个人定在了床上。
“……”
赵应随若有似思地盯着那一小截冷白的手腕。
昨晚,真的是梦吗?
洗漱整理完毕,赵应随下到一楼,早餐已经备好,丫鬟热情地为赵应随端上一碗药粥和几个小笼包。
赵应随谢过她,随后便安静地用餐,举止端庄得体,不像是来投靠亲戚的乡下姑娘,反而像是个久居高门的大家闺秀。
见此情景,众人拿筷子的姿势不自觉地端庄起来,一改往日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作风,细嚼慢咽地品尝食物。
用餐完毕,仆从们将碗筷撤下。赵应随抬眸,在餐厅徐徐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严作凡的身影。他轻轻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轻点了两下。
附近的年轻大夫注意到赵应随的动作,鼓起勇气开口询问:“许姑娘,可是在找什么人?”
赵应随听闻,瞬间从思绪中回神,望着年轻大夫忐忑不安的神色,轻声道:“严…许大夫为何不在?是还未从张员外家回来吗?”
“哦,张员外年事已高,积疾颇多,为防不测,严大夫估计要留宿一晚。”年轻大夫宽慰道,“不过您别太担心,按照时间算,许大夫再过两刻钟便能回来了。”
正说着,年轻大夫眼睛一亮,兴奋道:“诶,你瞧,许大夫回来了!”
赵应随顺着大夫的目光看去,细雨纷纷,严作凡撑着一把油纸伞,稳步走来,如翠竹沐雨,风雨难扰。
“妹妹,晨安。”严作凡略带笑意地看着赵应随。
“晨安。”
严作凡走进餐厅,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坐在赵应随身旁脸红的年轻大夫,目光陡然一冷,眨眼间便恢复成往日的温润,他面上挂着礼节性的笑容,提醒道:“小李大夫,方才我进来看见,宋大娘正在前堂等着你给她复诊。”
“啊!我立马去!”小李大夫猛地一拍脑袋,向赵应随和严作凡作礼告别后,宛如一阵风般急匆匆地离开了。
清理完无关人员,餐厅里只余他们两人,严作凡心情颇好地坐下。四周陡然安静下来,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桌上瓷碗里,盛着还未收拾的汤羹,平静的水面宛如一面镜子,隐隐折射出两张面色如常,但各怀心事的脸。
赵应随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严作凡衣摆下缘的丝丝血痕上,他神色未改,不露痕迹地问道:“许公子昨夜睡的还好吗?”
严作凡面上不慌不忙地回答:“尚可。姑娘呢?”
赵应随抬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幽光,“劳许公子挂念,我也睡得安稳,只是夜里风雨声大,迷迷糊糊中,似是听到些动静,也不知是否错觉。”说话间,他看似不经意地再次扫了眼那血痕,目光又很快移开。
严作凡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许是姑娘听错了,昨夜风雨交加,有些声响也属正常。”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略显紧绷的气氛。
“许、许大夫!有人来找许姑娘,说是她、她的……”仆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话到嘴边,却被什么梗住了一样。
严作凡微微皱眉,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嗯?是谁找我?”赵应随挑眉道。
仆从语无伦次道:“是、是……”
“是我们啦。”何铭阳懒洋洋的声音。
门外,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洋洋洒洒,交织成朦胧的雨幕。何衷归和何铭阳各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伫立其中。雨滴沿着伞面落下,在他们带着血迹的衣摆处,溅起微小的水花。
何衷归的目光仿佛穿过隔着千山万水,稳稳地落在赵应随身上,他朝赵应随缓缓伸出一只手,那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他薄唇轻启,静声道:“娘子,我来接你回家。”
严作凡倏忽地冷下脸,刹那间,他的瞳孔陡然收缩,迅速变成了兽类一般的竖瞳,透着幽暗冰冷的光。
一头雾水的赵应随:?谁是你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