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还想吃蜂蜜吗?我去采。”
*
还是半年前采蜂蜜的那个密林。
一个魁梧的歪脖子树下,陶蓉用浸了水的树叶子放在火堆上闷烤。
半刻后,冒起浓浓白烟。
在蜂巢里的蜜蜂被一窝蜂熏出开后,陶蓉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女转身就跑。
“哎!”
结果一把扯下了少女手腕上光滑润泽的手镯,慢了一步,再等抓紧萤萤的手躲避已经被蜜蜂盯上了。
蜜蜂逮着人一路追,陶蓉拉着人一路跑。
也不知道是少女身上的脂粉香太重,还是怪她腿脚太慢。
蜜蜂乌泱泱追上来时,陶蓉就听见少女喊着哭腔的叫唤。
“不要过来!姐姐,我害怕!”
大意了。
蜜蜂直往少女娇美的脸上叮,陶蓉回头一看,有些悚然。
这半年来,虽然陶蓉明里暗里不少酸萤萤,可她真不敢让她受伤。
因为这位大小姐但凡受到一丁点伤害,狼妖都要惩戒她。
上一次,萤萤感染风寒,昏睡了两日,狼妖可是用掌风把她打到吐血。
少女捂着脸喊疼,陶蓉微恼,恼自己意气用事,总是不长记性。
她就不应该提什么蜂蜜,不应该因为少女撒娇,就让她在旁观看采蜜。
现在好了,大小姐花容月貌的脸蛋被蜜蜂叮了,要是狼妖见了,定不会放过她。
陶蓉沉下脸,一挥袖子,蜜蜂却又穷追不舍飞扑而来。
她咬牙,干脆边跑边捂住少女的脸。
萤萤蜷缩着身子,陶蓉也弯着腰跑,几乎将人抱在怀里。
速度愈发缓慢,甚至很容易踩到萤萤碍事的月白色裙摆。
脸颊同样被蜜蜂叮咬的那一刻,陶蓉苦笑,好了,这下大小姐暂时安全,她成了眼中钉。
山里的蜜蜂毒素很高,没过多久,陶蓉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纵横交错的肿脸,蹲在溪边疼的倒吸凉气。
“姐姐,你脸上肿了好大的包,快敷一敷!”
萤萤面色焦急蹲在身侧,她脸上只有一个小红肿,还在眉心的位置,看起来像长了个美人痣。
少女颦着黛眉,慌急的从袖子里抽出洁净的帕子,浸了清凉的溪水,湿哒哒的从葱白指缝流下。
陶蓉被蜜蜂蛰的乱了阵脚,疼的龇牙咧嘴。
一看水面自己丑的惊人的模样,更不好了。
没好气的夺过萤萤手里的帕子,她没擦脸,只是气狠狠去擦少女浓妆艳抹的小脸。
少女双眸盈着惊吓后的薄薄水光,施粉黛的小脸早已弄花了妆容,两颊的腮红颜色红的艳俗,可即使是这样,水面泛着波纹的少女倒影,依旧秀色可餐,美不胜收。
可恶,陶蓉觉得还是长得好重要。
毕竟赏心悦目的人,再如何让人不喜,但只要她顶着那张脸,无辜看着你,气也消了大半。
“人间的胭脂再好,也不都适合你,难看死了。”
陶蓉粗声粗气道,丢了一团缤纷脂粉的脏污帕子,望向少女露出本来面貌的白净小脸,表情才缓和半分。
“好了”
陶蓉顶着个猪头脸起身:“我去把蜂蜜采来,你在这好生待着,不要瞎跑,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你,我又要挨罚。”
对方是个好拿捏的软性子,所以“欺软怕硬”的陶蓉,私下里语气也会强硬粗鲁。
这半年里,狼妖看不见的背后,陶蓉有时候被这个无知的笨蛋弄得头疼,没憋住还会当面骂她“木鱼脑子”。
幸好,她几乎什么也不懂。
骂她木鱼脑袋,她还会笑兮兮问:“姐姐,木鱼是什么鱼?和人的头很像吗?”
“……”
*
忐忑回了屋,结果直到半夜,都没听到院子里有半点动静。
狼妖没回来。
陶蓉算算日子,才发觉又临近十五月圆,怪不得这段时日天天监督陶蓉准备婚庆的狼妖消失了。
回想起狼妖黏腻灼热凝望萤萤的视线,陶蓉就恶心。
妖再如何没有人的约束,可说到底,萤萤是周朗亲手养大的。
这种关系,如同是父女兄妹之情,但狼妖却存了那种龌龊的心思。
胃里泛着恶心,前半夜,陶蓉失眠了。
起夜去喝了点水,可刚要回屋睡下,少女屋子的门就开了。
“姐姐。”
少女穿着质地上好的寝衣,散着乌发,抱着一个枕头,咬着嘴唇,委屈巴巴。
“我牙疼。”
操、他爹的。
都说了,不能一口气吃那么多喜糖和蜂蜜。
这馋嘴大小姐不听,偏要吃。
现在好了,又要作妖了。
照顾娇气花大小姐,和带奶娃娃没什么区别。
调皮淘气的男娃和脆弱易碎好哭包小丫头,一样不讨喜。
陶蓉皱着眉头,脚没动。
“姐姐,我牙齿不会真的生虫子了吧?”
少女抱着小枕头,捂着一边脸颊,就和饿了的孩子看见了奶似的。
瘪着小嘴,小步伐的朝陶蓉走过来,靠的越近,眼眶越越红。
“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吃那么多的蜂蜜了,怎么办?我疼的睡不着。”
陶蓉熬了大半夜,这段时间也没睡什么好觉,她是真的不想在难得休息的晚上,也要来哄和她年纪无二的大姑娘。
“你回屋去。”
陶蓉看见她抱着枕头就烦,说了多少次了,身份有别,晚上别来烦她!
“那你呢?你来陪我吗?”
少女捂着脸,停了脚步,愣在原地。
“阿朗哥若是在就好了…”
“锦哥哥如果也在……”
“……”
无语望天。
陶蓉把垂在脸门的黑发全部向后撩,露出一张上了药还是猩红的猪头脸。
她慢吞吞朝萤萤走,夜色下,表情凶相毕露。
可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和变色,反而欣喜的弯起嘴唇,乖巧的搂住陶蓉的胳膊:“姐姐最好了!”
好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