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的起因谁也不知道,但祝伊曾经以为是她的功劳。
祝悉偶然想起还会发笑。
因为妹妹推波助澜,他确实考虑过是否用摄影还一部分人情,但积极性止步于邮件的开头。
钱?否定,对方也不缺。资源?引荐?后两个都不错。
然而,在花店见了一面,他就迷糊了。冷漠的、俏皮的反应都很意思啊。真让人意外。不过,如果把她扯进意外事件里,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唔,也许拍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邮件连夜拟好发出,联系当地文旅局、确定合作,这些在几个小时内一并完成了。
他按捺下心里的雀跃、期待,义正言辞地向固定班底解释,许知是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是吗?是吧。
*
葬礼后的第一个夏天,趁着阳光明朗,祝悉列出了观影清单。说得正式,但观影主题其实是人。
许知。他默念。
他收集了她参演过的所有作品,并准备从头看起。
半个小时后,他半信半疑。
一个小时后,他开始犯困。
三个小时后,手机的震动将他吵醒。
小祝女士(妹妹):看看花,看看花。
祝悉揉了揉发软的手臂,在院子光线最好的地带找到了目标。
半紫半金的晚霞下,花苞半闭着,茎叶挺拔优美,像位沉眠的淑女。距盛放还要些天。
他绕圈拍了一周,人还没完全清醒,发图片时还有点晃神。
吱呀。
他猛然转身。
木门半敞着,不见人影。
是风啊。他绷紧的身体恢复轻松。开始漫无目的地在盆栽里穿梭。
要不要跳过前期的作品?一盆花,要。两盆,不要。……第二十三盆,要!
祝悉遵从天意,决定从他俩相遇那年的作品开始看。客串的那个疯女孩、电影里弄权的长公主、零零杂杂的配角。
他还问过许知呢。上半年这么多空闲,有考虑过演个一番吗?她摆手笑笑,说没空。怎么会没空?又敷衍我。
结果是真没空。来回往医院里跑,很辛苦吧?
他从漂浮的思绪里抽身,认真端详面前的影片。舒了口气,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前面的作品或青涩或灵动,但总不像他印象中的人。胸膛中的心跳会从激动转为平静,冷静地审视、客观地评价。
这很奇怪。
之前住院时,也曾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如果在幕后相见就产生了联系,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现在看,也只是臆想,经历对人的影响原来这么大啊。
天气预报的通知准时弹出来:夜间21:00-1:00有雨。祝悉瞄了眼,推开电脑,去院子里收娃娃。
檐下引了根线,夹着两个大头娃娃。一个长发,在背后散开、跟个被子似的,另一个低马尾,从左肩垂在胸前。都是豆豆眼、傻乐的表情,刺绣跳线,经不得细看。这时,短胖的手相挨着。
是文旅局公益拍摄的纪念品。工作人员给了许知20个她自己的迷你娃娃,其他工作人员每人也有三个。祝悉作为导演和监制,有10个。
他问许知要了一个,她很爽快,当场就给了。
祝悉思考过很久要怎么晒娃娃。放个篮子,披块地毯?他还试图参考祝伊的意见。
“烘干了还要晒?”完了,他妹妹变成了无趣的家伙。
左思右想,引了根红线,正好室内原来的家具也是红木制品,再合适不过。这样,在闪闪发亮的红木桌上办公时,暖融融的日光落进来,抬头不仅能看到花卉、天空,还能顺带瞧瞧傻乐的娃娃。
至少,它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就这样生活下去,也不是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