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崔季行也不敢贸然打破,他此刻也在经历头脑风暴。
最后还是任秋开口,一锤定音,“这条路很难。”
短短五个字,崔季行就明白了。
“师叔只说这个?”
任秋不想说的太明白,可是也没法卖关子,“你都选了,我难道能改变什么?你心中该清楚,你们这条路为天道所不容,世人的口诛笔伐,怕是不会对你们仁慈半分。”
崔季行脸上的轻松全部都敛去,反而郑重地对任秋俯身一拜,“多谢师叔没有指责我们的感情。”
话说完,又开始贫嘴,“正因如此,其他的什么理由,都不能让我放弃。”
任秋的眼神变得有些恍然,像是透过他看见了某个人的身影。
心中的万语千言最终都只化作一句,“原来如此。”
崔季行自诩聪明,却读不出这感慨背后的深意,初次显露出自己的懵懂无知。
任秋看着他有些怅然的笑了,“我只是想到了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跟师父有关?”幸好崔季行的无知没有持续,此刻已经恢复如初。
任秋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只是突然想到,当初你师父应该也是做出了跟你一样的选择。”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崔季行没有追问。
任秋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再深谈,“希望你们,得偿所愿。”
淡淡的星光洒在寂静无声的去路,任秋站在书房门前凝视着崔季行渐渐远去的背影,感到沉重的悲哀,面朝一望无际的北方,轻声吐出一句低吟,“这孩子,确实应该让你来养。”
崔季行伴着夜色,月下独行,地上形影交错,心中思念难名。
只看他灵篆携带相思意,远赴崇北寻佳人呐。
宋玉带着林鹤清亲自搜寻一遍结界边缘,了解它受损情况,然后又跟商谨坐下仔细商议人手的安排。
“结界封印如今主力只有你我二人,但受损严重的地方,却有三处,有些棘手啊。”
棘手的并不是这三处的修复,而是这三处极有可能背后藏着伺机而动的魔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宋玉自然明白商谨的担忧,但是仍旧面色如常,“老商啊,莫紧张,无需担心。我早已派人传信上官了,晚些时候人就该到了,明天一早你只管带人去东侧,我去南面,那西边就留给他。”
“上官佑能来的这么快吗?”
见他面色犹豫,宋玉又一次不慌不忙地搬出那句话,“我们那么好的兄弟,你要相信我,我还能害你不成,现在情况紧急,要担心迟则生变。”
商谨看着他的沉默良久,最后还是点点头,“那就如此吧,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同出发。”
“如今时间紧迫,明日就不要互相迁就浪费时间了,各自收拾收拾,就赶紧去得了,早点弄完,早点回家,你不想嫂夫人吗?”
商谨叹了口气,跟着点点头。
宋玉也感同身受地凑热闹,“我家里也有人等着呢。”
商谨看他一眼,不说话,但是眼神很复杂。
宋玉不甘示弱,“怎么,不成亲,家里就不能有人了?我那几个徒弟不是人?”
商谨不想与他计较,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见他出来了,林鹤清才端着药走进来,把东西放在宋玉身前。
“师父,商掌门这是怎么了?”
商谨虽然不苟言笑,持身古板,但往日走时林鹤清对他行礼,他都会给予回复,今天走的一言不发,什么反应都没有。
宋玉不在意地摆摆手,“老古板太小气了,别理他,明天就好了。”
虽然在说话,但是林鹤清也没错过宋玉想跑的小动作,把人拦住,又把药往他面前推了推,“师父,你最近有些咳嗽,这是风寒药,不算苦,喝了吧。”
之前在苍梧山上林鹤清不知道宋玉喝药不老实,只是让崔季行把药带给他,就没再过问。
后面去宋玉房中送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些药一点没有碰,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宋玉见躲不过,只能皱着眉,闭着眼,把药喝下去,半点不顾及自己在徒弟面前的形象。
林鹤清见他喝完了,又递给他一包东西,“这是走之前任师叔交给我的,他说你嗜甜,若是这里饭菜不合胃口,可以用这个充饥。”
宋玉还没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但还是很开心,“你任师叔这是把我当小孩了。”
“是吗?那我还是带回去还给他吧。”说罢,就真的要动手去拿。
宋玉急忙收起来,“没大没小,师父的东西,你也敢抢?”
林鹤清看着他,忍不住想笑,但还惦记着正事,“师父,明日的事情,怎么安排?”
宋玉一边拆包装,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明日我们去南面,潭景山去东面,西面交给明日赶来的上官掌门。”
林鹤清还有些疑问,但见宋玉忙着吃拆出来的桂花糕,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宋玉满意地尝了一口,惬意地点点头,忍不住感慨,“还是你任师叔做的这个对味啊。”
他难得自私一次,一个人尝完一块,就把剩下的包好,重新收起来了,随后又在身上摸出一样东西,交给林鹤清。
“这个,回去的时候,你替我交给任师叔。”知道林鹤清会疑惑,宋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最烦我一天不正经,要是让我亲手交给他,估计到时候又该生气了。”
林鹤清看着手中的玉簪,眨眨眼,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宋玉盯着那簪子,还不放心地询问,“你知道到时候该怎么说吗?”
林鹤清对上他殷切的目光,迟疑地摇摇头,直觉宋玉肯定有话说。
宋玉恨铁不成钢地拍他肩,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着空气说:“我心里,一直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