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只有眼下是最要紧的。”长明悠然道,“更要紧的,则是面前这个人,是不是跟你作同样想。”
谢真道:“你在‘最’之后又加了‘更’,那到底是‘最’的最要紧,还是‘更’的更要紧呢?”
长明:“……”
两人对视一眼,谢真先忍不住笑了。长明摇了摇头,掂起铜盘:“雕匠的活计尽做够了,这就去拿给陵空看。他要是挑三拣四,我非得和他辩驳一番。”
谢真探过去看了一眼摞在最上面那块玉版,只见刻痕繁复到难以言说的地步,完全想不出这是要来做什么用。
“它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好奇道。
“容我卖个关子。”长明道,“这东西挺有趣,等陵空把它装上,你就能看到了。”
*
这次将陵空请来,还是谢真去拿了海山,用以承载。据陵空自己说,出得石碑后,化影有些费神,不那么随心所欲,故而只是躲在剑里,以心音嘀嘀咕咕。
“还好不用忍太久了,这样毕竟也很无聊。”
陵空念叨着,“很快就有新的容器可用啦。为了这次出行,我可是教了他不少东西。”
谢真知道他说得就是那个“名字懒得取”的铸器法门了。他请教对方:“比起以灵剑为载体,那样铸出的器具,会更有益于前辈发挥修为么?”
“我哪还有什么可发挥的。”陵空道,“就是在里面可以舒展舒展而已。这一点你应该也懂吧?我之前传你的那部修行之法,你记得了没?”
“都记住了。”谢真应道。
陵空:“那你可猜得出来,这修行之法源自于何处么?”
“有一大半,显然是蝉花修行的秘籍,不过如此明显,我反倒不能确定。”谢真如实道,“另一半,操纵神魂的心得,想来是前辈自己的研究。”
陵空一愣:“你也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麻烦啊……我可没想挖个陷阱为难你。前一半确实就是蝉花的秘籍,是当年蝉花一族来到王庭时留下的。”
谢真:“……是我想多了。”
长明与他说了不少陵空在讲课时的怪脾气,让他也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但回头想想,陵空在向他传授时,还是相当有前辈风范的。
他转开话题:“血脉修行法,对妖族也是各族的不传之秘,既能将这法门留在王庭,想来蝉花当年也是王庭的部族了?”
“并非这样。蝉花自外陆归来,是我再往前几代的事情。”陵空想了想,“记载中称,他们千里迢迢来此,途中折损许多,在王庭中休养,才略复元气。他们奉上族中秘籍与珍宝,除了致谢外,也有防止传承断绝的缘故,之后蝉花虽也算是王庭治下,但没有留在芳海,而是自去寻了隐秘族地,繁衍生息。”
谢真:“这么一说,我曾在沉鱼塔中寻找蝉花的记载,结果寥寥,更别提什么秘籍了。”
“大约收在极密那一边了吧,反正肯定不会是在藏书阁。”陵空道,“谁知道后人给存去哪里了。”
谢真总觉得有些奇怪,就算这种秘籍是只有王庭之主才能查阅的,那长明也不会漏过。既然两人都没找到过,那只能说这秘籍在这一代并没留存在王庭了。
但见陵空无意多说,他也先不去问,转而道:“依前辈所说,蝉花一族要想修行,须得掠夺旁人灵气。若是走杀戮之道,恐怕很难一直掩藏,多少会在修行界露出形迹。而蝉花在世间向来都是默默无名,是否可以说,他们并未从恶呢?”
“或许吧。”陵空无所谓道,“你也不用太在意,就算血脉或有关联,但你也管不到旁人,你自己遵循正道就行了。”
停了停,他又说:“再说,取得灵气也有别的办法,不是还能双修么——虽然你大概用不太上。”
谢真:“……”
他是一时间想起了父母旧事,倒还没往自己身上琢磨。不过,还有个更重要的疑问:“前辈,那你知不知道,星仪他是否也有蝉花血脉呢?”
“什么?”陵空疑惑道。
谢真便说起昭云部安游兆将“阿花”的面貌与星仪联想起来的事情。陵空听了,许久没作声,他还在海山中,谢真也见不到他神色如何,只觉得此事或许别有隐情。
“——我得想想。”
等了半天,陵空就这么答了一句。两人各怀心事,很快回到了持静院的小书房,里头长明已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