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的漆黑夜色里,凌厉的秋风划破宫城,清辉顺着天际倾泻而下,给寂凉夜晚中的宫殿披上一层银霜。
凌乱不成声的脚步声踩着宫道而变得细碎,一盏盏纱笼行灯急速穿梭在皇城内。
本该舒适宜人的晚风变卦,时不时发出的呼啸声让人内心慌乱不已。
未央宫外人来人往,已然有轿辇停在那里。
满殿寂静中,隔着一层帷幔的寝榻上传来的血腥气息充斥在众人口鼻中,无一人敢出声,加之正殿中的皇帝面色铁青,目光黑沉地凝视着手上的扳指,压得人毛骨悚然。
等到一盆盆血水接二连三的端出来,浓腻而潮热的血气铺天盖地袭来,在场的人无不皱起了眉头。
沈灼华的面色很不好,几乎是惨白,袖中紧紧握住的指尖几乎要陷入血肉中。
自古妇人生子都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唐宛白腹中胎儿已经成型,用以药物落胎不亚于生产带来的损伤。
虽是在意料之中,可沈灼华身临其境时,还是流露出不忍。
无关恩怨,只是对于女子不易的怜惜。
环顾在场的其余妃嫔,有人目光镇定事不关己,有人低头不语生怕出事,也有一脸忧虑惨白了脸的。
“纯妃的胎本就不稳固,向来谨慎,为何会在外跌落?身边伺候的人怎的这般不用心!”李元琛深吸一口气,阴鸷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跪了一地的宫人。
素心瑟缩了一下,随即跪走到李元琛跟前,扑通一声磕了响头。
“陛下息怒,我们家娘娘……娘娘……”
李元琛居高临下睨她一眼,质问道:“你是纯妃贴身伺候的人,你来说!”
素心惴惴不安的许久,回话时声音都发着颤:“陛下恕罪,我家娘娘本在廊下透气,可……碰巧撞见了大长公主,两人没说几句话便起了争执,奴婢怕出事,才匆匆去请三娘子。”
李元琛寒着脸,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李云蓉和沈灼华。
素心咽了咽口水,接着道:“赶到时娘娘恰被殿下扇了一巴掌,那时便已经面色惨白了,宫人们还未来得及去扶,娘娘便跌倒在地,这才……”
李元琛站起身来,阴沉着脸缓缓看向李云蓉,“你是否该给朕一个解释?”
李云蓉犹豫片刻,即刻为自己辩驳:“回陛下,我绝无害纯妃之意,不过是恰巧碰见闲谈两句罢了。”
殿内悄然无声,气氛过于安静。
素心见状,立时道:“陛下,娘娘的脸颊上还留有红印,况且还有三娘子作证,奴婢绝无虚言!”
“大胆刁奴!你敢陷害本宫!”李云蓉回首指着素心厉声指责。
“本宫与你家主子并无纠葛,怎会伤她腹中龙胎!”
李元琛看向李云蓉的神情愈发冰冷,哑声着开口:“灼华,你来说。”
他对沈灼华的语气还算温和,但压不住的怒火依旧唬人。
沈灼华嘴角抽动,行礼后恭敬道:“确如素心所言。”
李云蓉横了一眼沈灼华,可惜于事无补,沈灼华顶着众人的视线,接着道:“随行的宫人都可作证。”
唐宛白昏迷不醒,她整个人似溺水后捞上来,乌黑青丝粘成一缕一缕的黏在她脸上,眉头紧蹙,双眸紧闭,脸色白得吓人,那红色的巴掌印显得更触目惊心,若不是口中轻一声重一声的呻吟,只当已经是个死人了。
太后粗粗地扫了一眼床榻上生死未卜的人,身形后仰,还是旁伺候的人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倒下去。
她手拿着帕子,抚着胸口出到外面来,抬手免去众人的行礼,叹息了声,对着李元琛道:“哀家看过,纯妃脸上的红印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