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间,两把锋芒毕露的剑刃依旧在纵横挥砍。这经津主神嘴上说是过上两招,可却把胧月逼入此等绝境,一招一式皆势不可挡。
“咳啊——!”
又一次,看似只是在半空中兀然挥动的普通剑刃,找准了时机,奋力向前推进,使得胧月没能完全抵挡住这股冲击力量,险些被推向了灼热的火海深渊。
“哈啊……哈啊……!”
虽然已经逐渐掌握了新生烛阴剑的力量,但胧月仍然没有办法打败眼前这把由经津主神所操纵的兵器。若是与人比武,方能观察对方肢体身形的运动轨迹,来推测对方的一招一式。而这独自舞于面前的剑刃,便不会让她察觉出一丝气息,更不用说,其使用者还是那刀剑之神。
“唔……”
旧伤未愈,新伤再添。此刻的胧月,再度被打倒在地,已无法做出任何举动。从她再度握住烛阴剑开始,直至眼下这一瞬间,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没有任何休憩,没有任何进食,体内的元气,脆弱的生命,可谓在每时每刻间不断被大量消耗下去。
“毕竟只是人之子,本就疲于奔波劳苦,又身负重伤,不可耐受空乏之躯。恐怕,你也本就感到了不公,不如就到此为止了吧!”
“咳……哈啊……我才不会找那种借口的……!”
没错,那些险恶外敌与妖物邪徒,可不会在乎谁的处境如何。正相反,这□□诈小人便是喜好乘人之危,做趁虚而入之事。故此,为了真正变得强大,得到经津主神的认可,胧月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辩解说辞,来蒙混过关。
“哈哈!你比你那位同门前人,更甚顽固呀!只是,不知你可否了解,她当年又和我斗了多久,才勉强得到我的认可呢?”
“哈啊……不知道……”
胧月甚至都未曾听说过,有谁抵达了此地,也和经津主神彻夜切磋过武艺。会是婆婆吗?应该就是了吧,婆婆她毕竟是胧月所认识的烛阴寺之人中最强的武者……对了,婆婆的名字,是叫做蒲贞……
想到这里,胧月瞬间回想起了梦境中的场景。率领烛阴寺众人,打败狐妖的为首英雄……
“是七天七夜!她遍体鳞伤,食粮殆尽,却也依旧与我战至了那第七日!确实叫我佩服!哈哈哈……”
“是吗,就算是婆婆她,也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那么,婆婆当年到底是依靠着什么,才得到了经津主神的认可?或者说,能够让婆婆坚持到那一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哈哈,你似乎终于开始思考,自己力量的真正来源了,人之子。”
“力量的,真正来源……”
“人之子不及神灵强大,也无妖物之异力,却也能够在这人世间立足,甚至有称霸天下之势。你可曾想过,这究竟是为何?”
话已至此,胧月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她自幼苦练剑术的那一刻。为了能够真正成为一名烛阴寺之人,为世间安宁而斩妖除魔,她没日没夜地修炼、精进着自己的武艺……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不,这就是每个人都能变强的原因,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的……而重要的是,我只是一直把这种说辞当作借口,却从未真的去思考过,我到底在保护谁……”
胧月的双眼,从方才因疲惫而无法睁开的模样,开始变得沉稳,并逐渐再度让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其实我,真的很弱小。擅自接下委任的我,实在是太过于自以为是了,以至于为此总是会回忆起烛阴寺的大家,只要像他们一样,不断斩杀妖物,我就能为天下带来太平,就能让人们安居乐业于世……那种想法,实在太空泛了。”
此时,胧月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了起来。
“我想,婆婆她肯定不是单纯只依靠这种天真的想法,才能打败邪恶的。她一定拥有着,更加真实,并切身感悟到的想法在心中,支持着她挥舞剑刃,并走出每一步。”
至此,胧月终是能够缓缓地用双手撑起身子。明明已是伤痕累累之躯,却仍然面带着微笑。
“我无法去猜测当年婆婆的情况,所以我……唔……!我想去试试看,能否只是……守护一个我想要去守护的人,仅此而已。”
比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展望与过于膨大的理想,现在的胧月,想到的仅仅是去守护身边一位重要的存在。
“无论发生什么,现在的我,都想要去守护好影釉!做好这一件事就好!”
暂时将眺望到天边无尽黄金的欲念放下,仔细端详一直等在自己身边脆弱的她,现在的胧月,就是这样想的。
“咳……!因为!我还要回去,跟影釉一起好好吃饭!好好在一起演奏歌舞!然后……读书写字虽然很枯燥,但是我都很喜欢!以后还能让影釉也去认识下烛阴寺的大家!总之,很多事,我也都想继续跟影釉在一起……在一起去做才行……”
“呵呵……哈哈哈哈!年轻的人之子,你终于想明白了呀!”
比起先前为兵刃重熔而感到欣喜的笑容,此刻的经津主神,更加开怀的大笑起来。
“不错!人之子便是这样,做任何一件事,都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行!即便身体渺小,却也能踏上这偌大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探个究竟;并无神明之力,无法瞬间冶炼神兵,那么便稳扎稳打,完成每一道工序,便可依旧打造出精炼锐器!”
而那守护天下人的愿想,便更该是从守护好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开始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早该明白才是呀……
“谢谢您,经津主神。”
阻挡着归路的烈火逐渐消退,向经津主神示意过后,胧月便转身离去。那蹒跚的步伐,看似无力而脆弱,可她的心间,已然不再是从前那般稚嫩了。
“嗯,只是,她仍是颗翠绿新芽,是否能经得起磅礴之力的考验?即便只守护一人,也并非易事。”
而经津主神便不会去插手人世之乱。人类也好,妖物也罢,所谓危机,究竟是对何方而言?并不该由置身事外之神来干预。
“呜咕咕……”
夜已深,今日,影釉也久久不能入睡,独自身处书斋内,翻阅着陈旧不堪的书页。
“哎,今天也熬到这等时候了呢。”
打破这静谧之夜的,正是独自闯入屋内的以津子。
“你不是说不打算来翻这些旧书么?”
“对呀,我确实没有这个打算呢。影釉啊,我一直在乎的,可只有你哦……”
“嘁……!”
每每与影釉独处,以津子便依旧会展露那般轻浮之容,和在外示人的模样,截然不同。
“有这功夫,不去再为小飞做些教导也好。”
“是啊,那孩子确实也欠缺些管教……嗯,说到这个,似乎有几日没见到胧月了呢。她该不会是,偷偷溜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然后再也不打算回宫了吧?”
听到以津子用轻蔑地口吻谈及着胧月的事情,影釉翻书的动作戛然而止,眼角瞬间不自在地抽搐了一下。
“无人陪伴,竟也不会感到寂寞,呵呵……不,那是从前的影釉,没错吧?”
影釉其实根本不想去承认,但居然真的让以津子说中了。明明才和胧月分别不足三日,她竟然会在前夜于寝室内,按耐不住寂寞,而不得不初次探寻着抑制体内灼热而躁动的方法……
“唉,明明后宫之中,佳丽三千,可却谁都无法得到影釉小姐的垂青呢。”
“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非分之事……唔!”
影釉起身便想要直接离开书斋,可瞬间却被以津子抓擒住了手腕,并被她推到窗边月下,任由夜风灌入其中。
“那么,只要对方也是心甘情愿的话,便不是什么非分之事了哦?呵呵呵……”
“你若是真的那样想,就放开我!”
此刻,以津子那尖锐而妩媚的眼瞳中,唯有影釉怒目而视,却难以对她做出违抗的可怜模样。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