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树再也没在学校见到谢秋。
一些不好的传言开始发酵,甚至传到了白树这个年级。
大家讳莫如深地说着谢秋去堕胎的事,惋惜一个名列前茅的乖学生就这么被毁了。
有次在学校食堂他遇到了程亦白,本想上前打招呼,随即他想到阿飞和谢秋的事情,自己作为阿飞的朋友,也许不再被她待见,踯躅间,却被学姐看到了先打招呼。
两人面对面坐下吃饭,大概是最近学习太辛苦了,程亦白已经不似之前那般活力,双眼写着疲惫和无神,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她感叹了一句:“还有一个月就终于要结束了。”
白树知道她指的是高考,看着她现在这副被抽干了灵魂的模样,想到了她之前谈到要去首都读书时候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失笑道:“学姐加油,首都的大学在等你。”
“你也会去首都吗?”程亦白突然问道。
“我……”白树挠了挠头,“我会努力。”
程亦白突然别开了头,眼睛泛红:“不知道谢秋还记不记得一起去首都的约定。”
终于有了契机,白树赶忙问道:“她去哪里了?她现在还好吗?”
“她今年不参加高考了,转学去了别的地方,准备复读一年。”程亦白说完,语调变得冷硬,“都是阿飞那个王八蛋害的!”
“对不起。”白树脱口而出。
“你道什么歉?”程亦白嗤了一声,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皱起眉,“你跟他根本不是一类人,为什么你们会玩到一起?还有那个许哥,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听说他爸……”
“学姐!”白树制止她说下去,“许哥是我的家人,你不要说他的不好,至少不要在我面前说。”
“你的家人?”程亦白勉强笑了笑,“你的父母亲人呢?”
白树摇摇头:“我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是我外婆,她去年在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去世了,从此,除了一间房,我一无所有。”
程亦白脸上的笑意僵住。
“外婆去世之后那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打算去城里打工,不念书了。但是许哥不允许,他把我接到了他的家里,供我吃住,帮我交学费,逼着我上高中把书读完。”白树说。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们很熟?”
“在那之前,其实算不上太熟,他不是对我好,而是他本身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
程亦白眼眸微阔,压下心头的异样,沉默地低头吃午饭。
白树语气带着几份恳求:“他在我这里,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他好吗?”
他看到程亦白动作僵住,接着,她抬头意味深长看了过来。
“怪不得你上次见到他,目光那么直白,原来你……”她没有说完,兴许是没找到合适的词句,转而问道,“其实你并不想去首都吧?”
白树愣了愣,不知道她何意,只能诚实说道:“我从来没说过一定要去。”
“你根本离不开这里。”
“我确实没离开过陈镇。”
程亦白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今天过于语重心长了。
“虽然他帮过你,但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程亦白说,“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你只为你自己而活。”
“我不太明白。”
“白树,”程亦白一字一顿,“不要像谢秋一样拎不清。”
白树像被雷劈中了般僵在了原地,虽然程亦白言语模棱两可,但自己的所思所想却都被她轻易拨开了云雾。
那些他自己都还没来及的好好思索的东西,就这样被程亦白押上了台面。
但好在第一个发现的人是程亦白,至少不会让他感到危险。
“学姐,”白树低下头,胸口剧烈起伏着,神色晦暗,“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我的人生,只会允许为做过的事情后悔,绝不会为没做过的事情后悔。”
“你的意思是……”学姐看着他,“你会放纵自己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我不想当一个懦弱的人。”
“有了前车之鉴,你还要去做可能会后悔的事情吗?谢秋如今的遭遇还不够让人惋惜吗?”
“我跟她不一样,我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白树看向她,目光清亮。
转眼到了夏天,白树也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古板呆刻,眼里只有学习,看上去温和无害心思单纯。
但是又说不清具体有什么不一样,也许是眼神,也许是脾气。
有人说,成长是一瞬间的。就像白树从那个乖巧害羞的小孩变成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没人意识到他什么时候开始转变。
除了许哥。
从他离开两个月回来之后,他就发现白树不一样了。只不过他也无法准确描述那微妙的差异。
临近高考和中考,学校为即将毕业的学生组织了一场毕业典礼,由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设计表演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