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的闹钟,尤迦云应该没睡多久,醒来的时候脖子有点酸,睡袋被他蹭歪了,有大半的脑袋挤在顾栩那边。
顶着一头鸡窝头坐起来,看见外头只有一片月光,尤迦云没反应过来,以为闹钟调错了,晕乎乎地趴回去。
顾栩好不容易能动弹,才伸出一直胳膊,碍事的人又趴过来,压住他的睡袋。
起不了身,转头看见一窝乱糟糟的头发,顾栩很无意识地抬手过去顺了顺尤迦云的头毛,像前两天在民宿碰到的一只白色土松,也是那样去顺毛。
但尤迦云不是那只小狗,顺了两下他的毛,他会肢体僵硬地支棱起来,惊奇地看着顾栩。
太奇怪了吧这动作,尤迦云虽然不反感,但总感觉不太合适。笑了两声,伸手去摸手机看时间,已经四点多,原来闹钟没调错。
帐篷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动作,其他人都醒了,学姐第一件时间先过来喊他们,很小心地喊尤迦云和顾栩的名字。
“你们醒了吗?”学姐问。
“醒了,收拾一下马上出去。”顾栩回道。
顾栩起来穿衣服,见尤迦云还是一动不动,很自然地提醒他再发愣时间久来不及了。心里则在想,这么小的动作就能让尤迦云扭捏吗?还好不需要拍什么亲密戏,不然要怎么应对?
尤迦云是有点扭捏,挺怪的,想不通。
直到投入拍摄中,他才隐约察觉到这点扭捏大概指什么。
日出戏份,是纪西和蒲闻善旅途刚过一半的时候,按代驾应用程序上的路线预估,两千多公里的路大概要走三十小时,哪怕加上中途休息,两天一夜也该到了。
但纪西不是一个好应付的乘客,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停留两三天,有时从地图上看到哪个地名好听的、哪个餐馆店名看起来好吃的,就会要求蒲闻善改变路线绕路过去。
这次的日出就是其中一个很临时的目的地。
他们没有帐篷,睡着车内等待天亮。夜里山顶风大,纪西蜷缩在后排座位,被冷醒的。
这人性情娇纵,对蒲闻善从来都是吆五喝六的,很拽,醒了就坐起来喊蒲闻善给他拿热水,喊了两遍不见动静,就骂骂咧咧地起身去到前座。
这一段摄像机先是俯拍尤迦云躺在后座,一路往后挪动,慢慢移出车外,透过车窗拍到尤迦云猫着身走到前座去踢位置上的顾栩,同时也拍到车外月色逐渐下沉的夜空。
镜头从车内焦躁的人推到悬崖边寂寥夜空下的黑色越野车,画面中,动和静流畅衔接。
学姐喊了暂停。等待换机位的时间里,尤迦云懒得动,就直接蹲在一旁。
台词他们昨晚都背过了,只是今天实际演起来会有些不能理解的地方。
尤迦云张了张嘴,要问顾栩,不过对上顾栩的目光,还是作罢。
“有什么话直说。”顾栩看出了他的犹豫。
尤迦云摇头,往外找学姐,准备去问学姐。不过,大清早的没吃东西,蹲一会儿猛地要站起来就容易头昏,尤迦元晃了一下险些跌坐到顾栩大腿上。
还好尤迦云身手敏捷,另一只手赶紧扶住椅背,而顾栩也扶住了他的腰,这才让他站住了脚。
但空气依然凝固了几秒钟,尤迦云没有马上站稳,顾栩也没有立刻松开握在尤迦云身上的手。他们目光有过短暂的交汇,再快速挪开,而后似乎察觉这样刻意的躲避太诡异,所以又同时挪回视线。
当目光重新交汇的那一刻,朝阳仿佛提前冲破云层和黑夜,斑斓的霞光让人心中一滞。
“你们走位吗?要改动作?”学姐突然倚在车门问道。
顾栩堪堪放手,尤迦云站稳了回头看学姐,有话要说,但一下看到车外还是寂静的夜,有些恍惚。
“太阳还没出来吗?”尤迦云懵懵地问。
学姐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这时候太阳出来就意味着我们没赶不上拍摄,留这里再住一晚你愿意吗?”
“不愿意。”尤迦云缓过了劲儿,“但这段要不要改一下。”
学姐闻言坐进车内,顾栩也探过来一起看尤迦云指的剧本位置。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小心摔倒搂在一起,就要开始扭捏,为什么扭捏就是心动的表现?”尤迦云义正辞严,“而且有点俗气,车内空间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摔到一起,我们刚刚试过了,并没有摔到一起。”
没有扭捏,没有心动。尤迦云把一切恍惚过后的诡异感知转化为对剧本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