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讲完,离最近的柯里一巴掌拍过去,打断齐安:“你别讲得一副谁要上断头台似的!”
“你的话也没有多好听。”赵雪卉挥手让柯里安静,然后拿起酒杯敬尤迦云,对他说,“出去以后好好赚钱,回来给我们买山头种树。”
尤迦云那杯酒是拿起又放下,一点不想喝了,嘀咕一声“好丢人”,然后让顾栩当这几人是空气就好。
“有什么丢人的。”赵雪卉大气喝完酒,转头又要去敬顾栩,说着,“都是自己人,顾老师不在意的对吧?”
顾栩难得没有拿酒精过敏说事,因为这一大家子除了柯里三岁的女儿和哈哈之外,谁都喝酒,啤的白的自酿的什么酒都有,只能随俗。回了赵雪卉的敬酒,又赶紧向姥姥还有尤迦云爸妈敬酒。
大家对于顾栩的到来,或是尤迦云要离家的事,明面上都没有表先出什么意外或者反对。一顿饭吃下来,爸妈偶尔会有语重心长的叮嘱,但在赵雪卉的带动下,气氛慢慢变成了好像尤迦云明天要去领彩票头奖一样,都盼着他回来买山头。
尤迦云觉得丢人也只能认了,压根没法在顾栩面前树立一个家风庄严的形象。
真不行,就拿卧室门口那两大缸的腌咸菜来说,庄严不了一点。
本来饭后要挪走那两缸咸菜的,但酒足饭饱,忘了这茬,躺下后夜深人静的,闻见了味道才想起来。
味道挺重,跟尤迦云的床就隔了道门,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变成咸菜缸里的尸块。
他要去搬走咸菜缸,但顾栩被两杯酒喝趴,浑身很烫,意识不见多清醒,紧紧环搂在尤迦云腰上,拉不动。
尤迦云起不来,催眠一样,轻声在顾栩耳朵叫他松手。
“没放到房间里已经很不错了,味道不多,别搬了,睡吧。”顾栩说。
尤迦云不高兴地说:“是听到我要回来才勉强挪到门口,我妈一直嫌放那儿绊脚,就等着我走,赶紧挪进来。”
顾栩低笑一声:“我记得之前好像没有?”
“下次回来,说不定窗台还会挂一排腊肉一排肉肠。”尤迦云望着天花板冷笑。
他爸妈的大排档年前就歇业好一段时间,原先是考虑过来这边生活,方便一起照顾姥姥,然后有几次柯里他们来蹭饭,蹭出了主意,劝他们承包下庄园的餐厅。
到现在试营一个多月,因为刚好在旅游旺季,还有尤迦云本人热度的维持,庄园客栈生意很好,客栈里的餐厅之前是那种中不中西不西的预制菜品,差评很多,突然换成地道本地热炒,很多看着攻略来的游客都会顺带提一句好评。
这好评着实是让尤迦云爸妈激起一腔事业心,彻底闲不下来了。
尤迦云嘴上是埋怨,不过爸妈姥姥都高兴,他其实也没多大意见。就是想到以后回来,可能睡醒会先看到一排肉肠,已经提前腻味了。
顾栩说:“以后有我,以后你噩梦里旁边那缸尸块是我在陪你,不怕。”
尤迦云冷着脸,伸出手拍了好几下床头,连说好几遍“呸”还是觉得不够,非得把顾栩摇清醒了,让他也摸木头消解这种不吉利的话。
这晚没做噩梦。
做了个不知道给怎么形容好坏的梦。梦里他回家,亲友们都在,围坐一桌热热闹闹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但尤迦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欢乐的时刻,没有好菜都是咸菜,全是咸菜,除了咸菜还是咸菜。
决定喝酒解腻,才端起杯子就被人拦住。转头看过去,一个黄毛小子管他叫“爸”,然后不让他喝酒。
尤迦云吓的,赶忙抢回杯子一口闷掉,然后拽了拽旁边顾栩的袖子。可定睛看见顾栩的脸,他愣了神地问:“你怎么老了?”
“我们儿子都这么大了,能不老。”顾栩很慈祥。
尤迦云感到很惊悚。黄毛一直在喊“爸”,听得他很烦,绝口否认:“我不是你爸!”
“你自己生的,怎么还不认?”顾栩慈祥地问他。
“我要从哪里生出来?”尤迦云一边诧异,一边喊黄毛闭嘴,喊不动,准备抬手扇过去,只是手一直抬不起来,怎么用劲都抬不动。
猛地一下挣开眼,尤迦云被顾栩紧紧搂在怀里,两只手都动弹不得。哈哈在床尾跑上跑下,时不时还要叫唤两声。
还好,是梦。尤迦云松下一口气,低吼着让哈哈闭嘴。
哈哈不仅没闭嘴,一看有人醒了,立马冲过来摇尾巴,又叫了两声,把顾栩也叫醒。
顾栩醒来后,尤迦云看了看他,交换了个眼神。他俩轻手轻脚地换姿势,找到四个被角,在哈哈弹跳得起劲的时候,突然提着被子站起来,把哈哈架在被子里,给它荡秋千。
只是没能成功吓到哈哈,倒是因为又笑又喊的,把卧室外的姥姥和妈妈吓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