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兔一时恍惚,疾步走了过去,谢瞻体虚病弱,蓝兔几步便追赶了上,堵住了他的道路,“先生这番言论未免太过凌厉过分!让蓝兔就这么想起从前了!”
“先生只说让我放下,那你为何又避我不见?”
谢瞻不语,往后退了两步,与蓝兔之间隔出距离。
“先生独断专行,不仅做自己的主,连蓝兔的主也想做,可蓝兔最恼别人擅作主张,是与不是,对与不对,蓝兔自有分明!先生自己不愿,却不能阻拦蓝兔之愿!”
这番怒气让谢瞻怔骇在原地,心脏酥麻,眼前女子的勇敢是他不能奢望的,他也是因此交出了自己的心。
“从前你自顾自地忽略时局,罔顾对抗,如今又这样孤行己见,先生这些年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自大张狂的魔教少主!”
谢瞻不知道说些什么,这番指责让清明以来所有的变故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奇妙的感觉自从从五年前醒过来就不曾拥有。
他从没有这样想活着,怨恨自己一身病痛,怨恨彼此之间仍有隔阂,至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山中蔚海穷途,薄暮轻烟,小雨又初晴了,空气中还弥散着梨香,从蓝兔身边沉静地走过之时,他半湿衣衫下手指用力到发白,右腕攥出了血印。
“我不再是他了……”
——
无常端着水壶左右四顾看了,到门口才推开了门,鬼鬼祟祟地进去将门关上。
顾三年闻声抬头看了一下,又迅速低下了头,
“顾三哥…”
无常不忍,趋步走过去,打开水壶递到他唇边,顾三年扭过头,尚且没被折磨,却也身有志气。
“你来这里,你主子知道吗?”
无常咬着嘴唇,跪坐在他身边,水壶放在脚边,顾三年上半身被绑在柴房柱子上,双腿被束缚住,见无常还想端起水壶,膝盖用力,抬脚就踢上无常细软的手,水壶摔倒,水流四分五裂。
无常讪讪地在缩回了手。
顾三年见了,讥诮道:“这些事殿下肯定不知,否则以殿下的性子若知你主仆如此利用他,恐怕你与谢瞻早死了千百回!”
“顾三哥,事情我解释不清楚,只求你给主子时间缓缓,你莫要再和他对抗,顾三哥,别固执。”无常苦口婆心地辩解着,但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有说服力,至少并不能说出他们如今的谋划是什么!
顾三年低着头,只被绑了两天,还有理智,见无常这种怯懦的样子,心中窝足了火!“怎说固执?!你不惜以色侍人,为你主子铺路?殿下真是一心被你主仆玩弄于股掌之上,你可愧这些年殿下待你之心!”
无常乍听了话,一时也是羞愤愈加,可见顾三年不听劝,只好起身出了门,再想旁的方法。
无常四顾探查着开了门,就见方祁冷若冰霜地站在不远处空地。
他惊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垂头丧气。
方祁冷面冷心,“早说他不听,你偏要讨个没趣,那人又不是什么头等大事,重要人物,能再怕他坏主子事?一剑结果了他不好?”
“不许杀他!”
无常走过去,愠怒地伸出手在他臂膀上打了下,而后却被方祁一把掣着,黑沉着眼睛,见他手上淤青,反倒笑了,“怎么,你不忍心了?你背着主子去见他,不也没劝好!”
他强力一拉,无常不慎就靠在了他身上,贴在他胸膛上,手掌顺势就暧昧地往无常腰臀上摸去,“我这东街小伙计没见你跟他好过?如此说来,我倒也可以?”
无常更恼了,挣扎着,“你敢动我?”
方祁却更放肆了,“小哥儿这模样令谁不动心?”
无常瞪了他一眼,方祁力道松懈。
无常慌忙半步离他远点,转身之后,见谢瞻站在两人身后目色冷静,半湿着衣衫,林寒跟着。
无常僵直在场,低头啜喏,“……主子。”
“惩戒十鞭,由林寒执行。”
谢瞻目视方祁,后者也规矩了不少,“是,主子。”
谢瞻从几人身边走过去,推开门。
顾三年见是谢瞻,不声不响。
谢瞻过去解了绳索,“你走吧,若你对殿下实话实说,我也自有应对之策。”
顾三年半信半疑,但缚身之物尽数落在地上,先前的水渍还未干,这主仆行事愈发让他不懂,“我不是失智之人,先生解释一二也可。”
谢瞻打开门,门外几人已经不在,武陵源黑虎山陡峭巍峨,雨幕中朦胧虚幻,他道:“不过是瞻前尘往事,说起来也挺令人耻笑,你回去之后,尽事可说。”
顾三年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见谢瞻已经出门入雨之中,向他喊道:“若放我,先生也不会再好过!”
谢瞻只顾走着。
黑虎山旁侧一处广阔之地。
无常眼见方祁生生受了十鞭,便有些愧疚,站在一边却也不敢拦,被主子知晓必得加倍。
方祁见了,疼痛间对他道:“你不必这般。”
林寒最是见不得他说这话,最后一鞭重重落下,才说:“方祁哥,你这孟浪轻佻的作风什么时候能停?怪不得主子总打你。你明知主子最讨厌——”
方祁不耐烦,眼刀向他甩去,“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目光落在无常身上,无常手指绞在一起,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寒气呼呼地扔了鞭子,将一旁的衣服扔在他身上,砸在胸口的伤痕上,让方祁疼得瑟缩起来,“干什么你!”
眼见林寒走了,无常跑过去将衣服给他小心地从身上拿下来,抱过来,给他打着伞,“这会儿雨小,赶紧去上药——”
无常看他血痕剌剌的,难受地说:“你别在主子面前这副样子了,”
之前还恼他,这会儿又觉得他好了?!
方祁复作方才冷面,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