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没,那不至于,你别急你别急…”石祁安抚她。
何湫压根就住不了嘴,“丁堰他大伯也不想想,他们拿到房子转手就能卖出去。那丁堰虽然拿到的是个套三,就算丁爷爷真走了,那丁奶奶还在房子里头住着呢。丁堰能把房子卖了变现吗?”
“而且丁爷爷把这套房子给堰哥,实际上也是让他和丁叔管丁奶奶的意思吧?丁爷爷也知道丁堰他大伯跟二姑靠不住,是吧?”
“堰哥他大伯话说得好听…要公平公正,那他倒是履行一下做儿子的职责呀!”
“他是不是还说要把三套安置房卖了分钱?他想得倒挺美…卖了房老两口住哪儿去,睡大街啊?没房住了最后不也是丁叔和丁堰管吗?他算盘打得挺明白啊…”
“不是,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石祁觉得好笑。
“笑什么笑!”何湫语气很冲,石祁嗞着的牙立马就收回去了。
“然后呢?”何湫问他。
“反正,反正就这么吵起来了。转钱的事儿本来谁都不知道,结果话赶话,丁爷爷又把转钱给堰哥的事儿说出来了…”
“那才真的是炸了锅了,隔壁单元楼都能听到丁家吵架的声音。”
“事情的结果呢,就是丁爷爷被气昏了,120给送到区医院抢救。”
“好在人是抢救过来了…”
丁爷爷自然是要住院的,丁堰怕他爷爷再受刺激,不准他大伯来医院。他二姑有心来帮着照顾一下,但她前不久又刚动了个胃息肉的微创手术,陪床的压力就全落在丁堰和丁勇身上。
结果丁昌海还没稳定下来出院,汽修厂又出事了。
“这事儿,说来也是晦气得很。就一个之前在我们那儿修过车的,他提车后的第四天就交通肇事逃逸。在国道上呢,撞死了人,听说还是个孕妇。”
“他撞人的时候是大半夜,那一段路的监控也是坏的,反正很费了点工夫才把这人给抓到。”
“那这跟你们修理厂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杂种有毛病,非跟警察说是修理厂的问题,他的车出了故障才撞死的人。”
“那是修理厂的问题吗?”
“肯定不是啊!”石祁急吼吼地解释,“他那个车送来的时候,也是撞得挺厉害的。堰哥一直都很谨慎,像这种情况的车,交车的时候都是要车主签字确认的。”
“那出了厂的车本身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再说了,真要有问题,也等不到他交车后的第四天再出事儿了…”
“那警察那边怎么说呢?”何湫蹙着眉问。
“还在等调查吧,不过我觉得这事儿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觉得晦气…而且没解决之前心里头总归是悬着的嘛…”石祁叹口气,“这几天就为着这事,堰哥和阳哥见天地往派出所和车管所跑,累都累死了…”
那就是了,何湫心想。
汽修厂的事情她帮不上忙,何湫又问了一嘴,“丁爷爷现在在区医院住院是吧?具体的楼层和病房号能发给我一下吗?”
何湫去街上买了一箱高钙低脂奶就打了车往区医院去。
上一次来,还是钱尚珍去世的时候。
白天的医院要比夜晚的时候更喧闹些,灯也开得更多,使走廊呈现出一种白晃晃的明调。
空气里照旧是混合着人体濡湿酸腐的消毒水味道,但不较夜晚里那般凝滞住,使人抬腿落足都要艰涩几分。反之,要更加跳跃,也就不让人觉得那般难受了。
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何湫觉得右手被牛奶箱的塑料柄手勒得酸麻,就把牛奶放下,才看到自己的两只手里全是汗,摸上去,一片濡湿。
病房的门留了道缝,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何湫使劲搓了搓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提起牛奶有些小心地推开门。
丁昌海就躺在靠门的那张病床上,一推门何湫就看见他了。
丁昌海看到她,也有点惊讶:“哎,小湫,你怎么来了?”
“丁爷爷好,我听说你生病了,就想着来看看你,”何湫鞠躬跟他问好,又转头看了下,“怎么…没人在这儿陪你呀?丁堰呢?”
“坐,”丁昌海指指床旁边的椅子,“小堰昨晚上陪了我一晚上,我就喊他先回去了。在这儿他总睡不好…今天晚上换他爸守夜,他等会儿带着晚饭过来。”
“噢…”何湫笑着点点头,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更多。
她陪丁昌海坐着聊了会儿天。
“我这个心脏都是老毛病了,之前还动过几次手术,安过支架。但现在年纪上来了,去年又中风过一回…就不敢动手术了…”丁昌海笑笑,又咳嗽了几声。
不用他说,何湫也能看出面前这个老人的虚弱:他脸色有些灰败,嘴唇发绀,偶尔咳嗽两声,喘气也很急促。
但何湫也只是安抚地笑笑,“谁老了不生病呢?咱们要保持好心态,该吃吃,该喝喝。这才更重要呢…”
直到何湫离开的时候,丁勇都还没来。
何湫走出住院部大楼的时候,想了想,脚步转了个弯,在住院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了。
她摸出手机,在满是快递和外卖的通话记录里翻出一串眼熟的数字回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