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子,我闺女回来了。来,闺女,这是你望叔!”庄洪成挤进了这个已然水泄不通的工作间,顺便把庄森芽也拉了进去。
那身着藏蓝西服的中年男人转过头来,他眼睛的颜色有些淡,在光线的照射下变成了棕色,男人宽厚地笑起来,一时间周身的空气仿佛都溢满了轻松平和的气息,让人无端想到海面。
“都长这么大了。”机承望朝庄森芽伸出了手来,要跟她握手。
庄森芽原还在打量着专注的诺特斯,现在却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市长的身上。同时出现了两个陌生人和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只觉得眼睛有点不够用了。
突如其来的握手邀请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连忙递手上去。这只手被松紧适中地握住,坚定地晃了晃。
这一瞬间,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尊重的感觉。
自己只是个高中毕业不到一年的普通大学生,并非什么风云人物,然而机承望却用大人的礼数对待她,并不把她看成是什么小孩子。
明明只是握了个手,她却莫名生出了愿意为对方无偿付出的想法,只为了回报这一次尊重。
这就是能成为市长的人吗……好强的感染力。
“已经上大学了?”他直接问她,而没有去问庄洪成。
“是的,我今年大一。”末了,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市长先生。”
“叫我望叔就好啦,我跟你父亲是老相识了。”
“你一年都不来见我一次,还老相识呢。”庄洪成玩笑说。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隔壁市长的表情十分无奈,似乎颇有苦衷。
就在这时,机械臂下的老妇人呻|吟了一声。“呃……”
一旁的诺特斯立刻停下了动作,问:“这里”
庄森芽的视线这才落回到那个人的身上,自从她进门之后,诺特斯似乎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扫了她一眼,而后就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了。
看他这幅自然而然融入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庄洪成把他招为了副手,让他在自己手底下干活呢。
……等等,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就是这,这里不得劲。”老妇人有些难为情地笑起来,似乎是不太适应一个年轻人在她面前卑躬屈膝地伺候,“走路的时间一长,膝盖就像扎进钉子了一样,疼啊。”
“小诺,让我看看。”庄洪成凑上了前来,接替了诺特斯的位置。
庄森芽隐约听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称呼。
老爸喊诺特斯什么?
小……小诺?
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他的,还叫得这么亲切……
在这短短的一周未归的时间里,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之前去医院查的结果是半月板磨损吗?”庄洪成向机承望问道。
“是,磨损得不是很严重,但是妈还是疼痛难耐,最好的大夫来了都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机承望回答。
“可刚才拍片看半月板好像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也没有弹响……”庄洪成露出迷茫的表情。
“关键问题是神经吧。”诺特斯从拥挤的工作室内部退了出来,不着痕迹地来到庄森芽的身旁,“应该是神经被压迫了,实际磨损并不是那么严重,只不过膝盖返给了大脑有误的信息,夸大了痛觉。”
庄森芽狐疑地盯着朝她凑过来的男人,眼神中一并递上去了好几个问题。
诺特斯的视线坠下来,他微微耸肩,似乎在表达这是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她戳了一下他的腰,表达不解和不满——她也弄不懂自己哪里不满,总之就是不满了。
诺特斯捉住她作乱的手,悄无声息地一并藏在背后,力道不大,但是也不让她挣脱。他脸上还挂着体面的笑,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看向市长和市长母亲的方向。
两人就像是课堂上的小学生一样,在暗地里无声地做着小动作。
“真的吗,是神经的问题?”机承望向诺特斯确认着。
“是。”诺特斯的模样胸有成竹,似乎十分笃定,都没用上‘大概’或‘可能’一类的字眼,“不解决神经问题的话,就算磨损愈合了,也还是会产生痛感。”
“的确,上次去医院之后,妈已经遵医嘱静养了很久,可疼痛却一点缓和的迹象都不见……”机承望若有所思地说着,片刻,他抬起头来,目光感激又真挚地看着道出问题所在的人,“说不定真的是神经的问题。多谢你,诺特斯,为家母尽心尽力地检查。”
诺特斯表现得像是上流社会的绅士,微微低头,露出谦逊的姿态,“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市长先生,您只需要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就算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两人说着客套话,愣是听得一旁的庄森芽目瞪口呆。
本来,庄洪成对诺特斯的特殊对待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现在隔壁市的市长居然也用无比感动的目光注视诺特斯,就仿佛把他当成了什么神医一样。
这更是让人讶异地合不拢嘴巴。
诺特斯……到底在她不在的这一周做了什么呀?
怎么会连隔壁市的市长都勾搭上了,约定又是指什么,他们在背后都谋划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怎么感觉自己有点脱节了……
“这样看来,是没有植入仿生部件的必要了。”在仪表盘上忙碌已久的祁欢终于得了空闲,解开了一些以防万一的束缚带,把老人家从座椅上扶了起来,“不做也好,那玩意需要开刀,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