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一转,现在仿佛变成他在审问她了。
庄森芽感觉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在跳。
演,你就演吧。
她扬起高傲的头颅,“我去参加联谊了,还认识了许多不错的男生,这下你满意了吧。”
“这贴纸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没完没了地问。
“喜欢谁送给谁,主办方给我发了十几张,我都送出去了。”她开始胡编乱造。
“噢——”诺特斯了然地扬眉,“你还带回来了一张,这个意思是还有要送的人?”
“没有了。”庄森芽将那张贴纸抓起来,丢进空无一物的垃圾桶里,“多出来一张,只是忘了扔。”
“看不出来你还挺博爱的,所以有几个能继续发展?”
越说越离谱了,她简直想堵住他满口胡诌的嘴巴,可惜贴纸已经扔进了垃圾桶里,不然她非得用它把他的嘴封上。
“你到底能不能说正事。”她又拿起先前审问的气势,“从我回家到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好吧,我正要说呢。”诺特斯靠在转椅的靠背上,模样悠然,“这件事很复杂,你可要认真听,不要漏掉一个字唷。”
“快点吧。”她催促道,原本不认为自己是个急性子,硬生生都要被对方逼出来了。
“一周之前,你派我去监视裴家人,我在跟踪的同时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诺特斯从桌面上的笔筒里挑出来几支铅笔,将它们摆在桌面上,“这是裴佑哲和他的父亲裴正,而众所周知,他们背后的靠山是当今市长张简栾。”
三只绿皮的铅笔躺在左侧,示意他们是同一阵线上的人。
“张简栾是两年之前就任的,和你们家光曙公司开始出现财务问题的时间点很接近,我觉得这个时间点背后大概有什么文章,就去深入调查了一下。”他又拿出一支铅笔,摆在右侧,代表一个与左侧完全对立的人物,“而后,机承望这个人名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男人指着右侧那只孤立无援的铅笔,继续说:“机承望在上茂市任职的时候,大力发展医疗行业,光曙公司也在他的支持名单上,但后来……”
他用指尖弹了一下代表机承望的那支铅笔,它猛然转了一圈,碳做的笔尖断了,留下一桌漆黑的残骸,“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你也已经知道了,两年前的食品安全事件断送了十几个家庭的未来,使无数市民的身体健康留下了隐患,他作为市长难辞其咎,只能卸任应对。”
“本来这一切都挺正常的——”他接着说,“——我是指,不管是他负罪卸任,张简栾上任,裴正的集团得到扶持,还是你父亲因此受到打压,我觉得都合情合理。”
听到这里,庄森芽按捺不住了,说:“随随便便垄断资源,搞垮别人苦心经营的公司,导致患者都受到牵连,这哪里合情合理了。”
见她情绪激动,诺特斯用上抚慰的语气,“我用错词了,不是合情合理,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在明面上有迹可循的,就算是作恶也都是光明正大的斗争。”
对方态度诚恳,她那点不满一瞬间就消失了,注意力集中在刚才那番话上,“什么意思,还有暗面?”
诺特斯眯起眼睛,狭长的双眼中是精明的光,“不觉得很奇怪吗,机承望这样一个关心民生、大力发展理疗行业的人,怎么会在最重视的食品监管上出现问题?”
庄森芽觉得很有道理,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半晌,“……难道是有人陷害他?”
“他卸任了,谁的好处最大?”
“当然是下任市长,张简栾。”
诺特斯添道:“以及在张简栾的庇荫下乘凉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腾滨集团的董事长裴正。”
“可是,这只是个猜测……”她不怎么确信地说。
诺特斯盯着她,笑而不语。
看着对方的表情,庄森芽顿了顿,问:“不是个猜测?”
“一开始是。”他说,眼里有种胜券在握的冷漠,“后来就不是了。”
听他的意思,庄森芽明白过来什么,她问:“你调查出来什么了?”
“万事万物都会留下痕迹,越是想要遮掩就越难消弭。”他用手轻轻擦去铅笔在桌面上留下的碎屑,然而铅末还是卡在崎岖的缝隙之间,留下灰色的纹路,“我找到了一些证据,能证明当年食品安全事件是一起蓄意的栽赃,但为了更有说服力、不给对方任何反扑的机会,还需要一个关键证人。”
说着,他胸前的绿色晶体微微发光,那抹在他指尖的铅笔灰剥离下来,缓缓飘进了垃圾桶里。
“翻身仗打完之后,机承望就能回到上茂市,“他笑着对她说,“你家公司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兜兜转转,转回了最核心的问题上。
她原本还想着向父母多打听一些腾滨集团的情况,搜罗一些收据或者合同一类的证据,然后向大众揭发他们垄断资源的恶行。
却没想到诺特斯已经快了她好几步,居然找到了最根本的肿瘤所在,并且已经在计划将其连根拔除了。
虽然她已经说了很多遍这种话,但不妨碍现在再说一遍。
这个人但凡听话,就好用到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