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少了你工钱的,”小孩忽地站起来、风一般疾步走过中也。他寒声质问:“快走罢,你还在磨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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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风水不好。走了几步后,中也如此腹诽道:比起休养生息,倒更像是落难之人的栖身之所。
他们二人悄声走进后厨时,灶头还熏着一壶半开的水,发出极细微的嘘声。中也借着月光绕过厨房的水槽,走到炉灶后面竖立着的、可以折叠的四张扁柏屏风时,他用一只手指轻轻摸了摸,冰凉之中有一种温和、松松的质地。
是铜绿。
中也神色不变,脚步不停地在前方带路。刚刚走出后厨的一刹那便仿佛惊动了什么似的,几个人影冲了过来。
那时月华如水,电光火石间中原中也便已起身迎上,尚未被看清动作便已然压制住了那双握刀的手,随后这大汉被扣住手腕,看似轻巧实则重重地甩到地上,身体和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而穿着家仆服饰的少年却比声音更快,眨眼间剩下那两人便感觉胸腹和后颈传来一阵剧痛,腿一软跪倒在地。中原中也抓住这个空档提着小孩后衣领飞一般跃上墙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右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直直地摔进了一片漆黑。下一秒他身旁的一切——人、院子、白墙,统统都消失不见。
片刻的寂静后,蓝眼睛的少年开口了。
“喂,我说,”中原中也低沉道:“你这家伙是喜欢玩过家家么?随便抓个人都能参与进去你的游戏?”
这个虚幻空间里仍没有人回话,中也便继续自言自语说:
“少爷——姑且先这么叫你吧。我同你说说纰漏在哪儿怎么样?”中也调整了下姿势,“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厨房里的水槽系统,也就是铜水管,如果做完水槽后还有些零碎的边角料,匠人一般会贴在防火灾的屏风上。年纪大些的烧饭人因为怕水管里起铜绿,所以平日看见屏风上的铜板有了绿斑后往往会彻底来一场大清洁,连带着火灶、水槽和屏风一起洗刷干净,再用醋抹去铜绿——刚刚把我领到你眼前的那位厨娘,看起来可不像是知道铜绿无毒的样子呢。”
一道纤细的身影逐渐自黑暗中显现出来。
“灶子还能烧水,铜绿也没被擦下去,说明烧饭人根本没有这种老一辈的思想。可是你这里的烧饭人,却已经有五十多了。”
“所以,告诉我吧,少爷。”中也盘起腿,仰头不知在望着什么,轻声说:“……你到底只是想去看看烟花,还是早有预谋要利用我?”
一只冰凉的手忽地贴上了中也喉咙,另一只手则灵活地解开了少年的小辫,一瞬间满头蜜橘色的发丝立时散下,菟丝花一样缠满那雪白的脖颈。
“哦呀,”来自阴影深处的、名为六道骸的男人一瞬间破开黑暗,伸出左臂从背后猛地拥住了僵硬的中也,低声笑道,“你很聪明呢。”
“聪明的孩子都有奖励,”说罢,他弯腰贴近少年白皙的耳垂,毒蛇般启唇诱哄:
“——送你一个新世界作奖励,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