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同这狸子撞上的人,都必得跌个大跟头。无论是好的跟头,还是坏的跟头。
“中也,身体好些了吗?”若槻时广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了少年的卧房门前,苍老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忧虑,“以后再睡觉可别再着凉了。”
中也赶忙翻身下床去开了门,扬着笑脸说:“没着凉这一回事,师父你别听师兄瞎说,我睡落枕了而已。”
“好吧,以后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啊,”僧人摸了摸中也的头,“客厅里还放着一个学生刚送来的谢礼,说是很感激昨天在花店的事——鲣鱼看样子是他母亲准备的,至于糖果,应该是给你另带的吧?”
“……什么啊,送糖果的话不就是把我当小孩子了吗。”中也嘟囔着,双手拢起橘发随便扎了个小辫,随即转头试探性地看向了僧人,询问道:“师父,他走了没多久吧?”
“行了,想去追人就去吧,反正就算最后真累着了也是恭弥训你。”若槻时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小弟子。只见对方吐了吐舌头便直接撑着窗棂灵活地翻了过去,再一转眼人已经跑出了院子。老年人摇了摇头,自个返回去客厅,把沢田纲吉送的鲣鱼干解绑了绳子,替两个孩子放进厨房里去了。
吹过了千垄万垄的风来到这里,把行道树悬铃木的叶子,沙沙地变成了日光下闪耀的绿色。树荫下有个孩子正极速奔跑着,他的下巴尖尖,动作灵敏得像只小猫儿,仿佛只要慢上一秒,风就会把他那头热烈的橘发染上酷绿。
“沢田同学,请等一下!”
中原中也停下,一边平复着心跳一边喊住了前方的身影。“我想,拜托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沢田纲吉迟疑地转过身,随即吓了一跳似地说:“哎?中也君怎么跑得这么急,有什么事也不差这几分钟啊……?”
“都说了很重要嘛,沢田同学你根本没抓住重点啊。”中原中也呼出一口气,盯着对方浓密的眉毛下那双孩子般的眼睛,忽然笑了。
明亮,清澈,一个可爱的人。
“你知道蒙多尔奶酪吗?”他忽然对沢田纲吉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每年只有几天才能生产,想吃的时候只要揭掉外面的云杉包装盒,用勺子舀一口就可以了。只要每天品尝一点点,就会发现它每一次都展现出了不同的面貌,带着一种特别具有男子气的帅气奶酪美——就像沢田同学你一样。”
虽然能看出他性格中的柔软,但是中原中也仍然对方灵魂中竟然还尚存着如此纯粹的地方而感到诧异。他十分清楚这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只是对方固执到令人莞尔,仅仅是一束菖蒲和几句宽慰,也要寻求合适的时机来回报。
这样的一个孩子,是没办法做到仅仅是与其冷漠地擦肩而过的——无论是老人、中年人还是孩童,都做不到。
中也深呼吸了一下,说:
“……你是我忍不住会注视的那种人,所以,我拜托的事就是,”他仰起头看他,长密眼睫也遮不住小少年神情中的认真,“过段时间我就要出国了……等回来的时候,沢田同学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被那些不良欺负了呢?”
“因为唯有你这颗柔软的心,我十分、十分地希望,不要再让它,蒙上尘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