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骸脸色放缓，很痛快地回复说好，又道：“你现在就可以走了，黑手党大人。”

……对手下的心肠还不算太硬嘛。

中也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他没有如六道骸所想的那般就此离开，颤动不已的眼睫显现出中原中也不宁的心绪，如果只看那张美丽的脸，别人也许会觉得他是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当六道骸试着去观察中也的眼睛时，对方也不约而同地直直抬头、望向了幻术师。中原中也趁这一瞥的间隙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双异色眼眸中的探询，这多少冲淡了男子在他心中阴晴不定的气质。

他们对视了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先移开自己的目光。那是神明都会觉得寂静的一段时间。

然后中也开口说：“我要去劫你的狱，少爷。”

六道骸那游刃有余的表情一刹那破碎开，露出了一副极为惊异的神色。“少爷”这个戏称是他们彼此的渊源，这绝非是可以在公事中说出来的东西，中原中也这句话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场……荒谬得可笑。

幻术师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不动。这阴暗的角落忽然狂风大作，众树纷扰晃动、声音飒飒，中也踮脚抹去六道骸肩上的一片叶，半晌，六道骸听见他平缓的声音，像消融的雪花：

“欢喜傻了？”

没有。六道骸想这么说，可实际上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就好像他从没学过说话似的。这种罕见的情况只出现了几秒便消失了，幻术师低首看着中也，问：“你有多少人？”

“我一个人。”

这下六道骸彻底无话可说，他很想指责对方这只不过是一场无意义的送死，另一方面他却又深刻地认识到中原中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而且，他是个黑手党，六道骸可以忍受自己与黑手党做交易，却不允许自己承受黑手党的恩情，哪怕中原中也是以自己的意志做出的这个决定。

“……话说清楚了，即使你把我放出来，我还是会想杀了你。”

中原中也瞥他一眼，“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说到这，少年的语气里染上了一丝笑意。他就像童话里的精灵一样扶住幻术师的双肩，轻快道：六道骸，欢迎加入彭格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