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里人挤人,这边和朋友一起来玩儿的女生被揩了油,那边有人说被偷了钱包。
一角微微骚动,应潭倚在墙边,偏头看了一眼,起身。
这儿是正规舞厅,不算乱。但这样的流氓小偷还是每周都能抓到几个。
有些人骂骂咧咧地不承认,有些则唯唯诺诺,涨红着脸狡辩。
这会儿闹事的就是前者,被朋友扯着,还抬着嗓门:“这周围都是人,不小心蹭一下又怎么了?”
“你那怎么能叫蹭一下?都快把我衣服扒掉了!”
“要是这么怕别人往你身上挤,你来什么舞厅啊,买个跳舞机在家里蹦跶得了。”
同行的保安小声说:“最烦遇到这种死缠烂打的了。”
“要我走?凭什么让我走,”那人还在嚷嚷,“我也是花了钱的,我就爱在这块儿站着。”
年轻女生还是第一回遇到这种人,被几个同伴围着,气得都快哭了。
有保安上去劝说,想要平息事态。那男人得寸进尺,梗着脖子说:“要我换个地儿,可以。”
“但这女的得给我道歉!”
“道歉,行,”应潭刚给人拿回钱包,拨开人群过去,冷淡道:“去警局里问问是谁给谁道歉。”
他人高,眉骨上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浅淡伤疤,低眼睨人时冷戾不驯。
对方欺软怕硬,显然犯了怂,又不想在朋友面前落了面子,眼神躲闪地咕咕哝哝。
“警局,去警局又怎么样?她张口就搁那儿胡咧咧冤枉人,我可什么都没干。”
应潭扯扯唇角,“抬抬头,你觉得我们这里没有监控?”
二楼过道,染着红色大波浪的女人倚着走廊栏杆,随意往下扫了一眼。
身侧经理察言观色,“白小姐还想下去玩吗?我跟DJ说一下。”
白鑫桃伸手指了指,不答反问:“那个人是谁?”
经理低头看。
从二楼俯视,人群突兀停顿的角落分外明显。他顺着白鑫桃的指尖望去,视线微顿。
闹完事被灰溜溜带走的顾客、抓着头发打哈欠的老油条、浑身染着冷锐锋芒的新人。
白鑫桃指的是谁显而易见,经理回答:“那是新请的夜场保安,叫应潭。”
“夜场?”白鑫桃若有所思道:“把他调到白天。”
舞厅的下午场比晚场轻松许多,毕竟夜色总能滋养见不得光的欲/望。
白鑫桃自己同样不常在深夜里来舞厅,白老板虽宠溺女儿,却也不允许她太晚归家。
经理思绪骤转,有些弄不清原因,点头应下,又解释:“夜场是他自己选的。”
“怎么?”
“夜场的时薪更高,”经理说:“小应家里好像欠了挺多钱。”
“是吗?”白鑫桃笑起来:“叫他上来。”
她转身进了包间,身姿娉婷袅娜。经理不敢怠慢,拿着对讲机叫来了人,又在楼梯处提前等待。
响起的脚步声稳而沉,经理快步过去,听见来人平静喊了声“经理”。
“您找我有什么事?”
“小应,我带你去见个人,”
经理往后看了一眼,“白老板的女儿,你等会儿就喊她白小姐。”
应潭稍稍抬眉,“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找你干什么,你机灵点儿。”
经理带着他往前走,压低声音,“态度放恭敬些,嘴巴甜些,要是白小姐让你陪个酒,你就跟她喝几杯,说几句好听的。”
应潭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瞳底暗色沉沉。
“陪酒?”
包间将近,经理不再多言,冲他使了个眼色,侧身推开了门。
应潭站在那里,偏头看进去。
“小应,进去啊。”
身后有人轻轻一推,应潭舌尖抵了抵唇角内侧,往前走了几步。
女人坐在窗边,正在抽烟。她转过头,也是一张年轻的面庞,只是被浓烈而成熟的妆容模糊了年岁。
“你就是应潭?”她笑了,招招手,“过来。”
应潭没动。
白鑫桃不以为意,从窗边起身。她向应潭走过去,伸出手指,探向他的脸。
那张英俊面容上瞬间浮现起阴暗戾色,应潭霍然偏开脸,退后一步。
他掌背青筋微微绷起,话音冷硬,“老子不干这个。”
白鑫桃手指落了空,眼睫微微一眨。
“……不干这个。”白鑫桃重复,唇角慢慢绽开笑,低下眼,顺势将燃烧着的烟蒂抵向他的脖颈。
“一个背着债的穷鬼,”她像是觉得可笑,“说话时还挺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