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拥有的更多,怎么能够轻而易举地重陷往日消沉。
江潮轻轻舒出一口气,心底沉郁阴霾仍未散去,精神却振作了几分。
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的红砖小道,张姨听见与平日不同的引擎声,出来查看。
江潮解开安全带,“你不让我说谢谢,那这回蹭你的车,往后多请你吃一顿饭。”
“嗯,”他侧过眼,瞳仁色泽极深,“我会记在账上。”
——然而星期六那日,她却临时失了约。
江潮这一整周都在联系自己的朋友,奔赴不同的饭局。远在晋京的许甘兴许是听闻了一些消息,在周六早晨打来电话。
“溱溱,今晚凯毕伦酒店有个私人派对,不少大腕儿会参加,听说几位挺出名的制作人也收到了邀请。”
她语气干脆利落,“你感兴趣吗?我可以找人帮忙带你进去。”
江潮正坐在餐桌边和母亲一起吃早餐,闻言起身出了餐厅,在楼梯边站定,“私人派对的话,找门路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我们公司刚好有同事过去,我跟她打个招呼就行。”
许甘如今在晋京一家规模不大的唱片公司工作,江潮上一次与她联系的时候,她刚晋升至宣发部的数字营销经理。
从前总喜欢撒娇黏人的小姑娘,早已成为了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能与圈内有名的制作人结识对往后的发展有益,她答应下来,又问:“小甘,你什么时候回申城?”
许甘笑笑:“要请我吃大餐啊?用不着,以前那么多杯奶茶也不是白喝的。”
江潮视线顿住,手指无意识搭上楼梯冰凉的扶手,轻轻摩挲。
当年乐队在扬州解散,过程其实并不算愉快。林斯敬不知道江潮决定前往国外读书,在得知这件事后冲江潮冷了脸,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眼看着氛围似乎变得不太对劲,许甘过去晃了晃他的椅子,笑嘻嘻地开口。
“哎呀,溱溱走了,咱们三人也可以继续活动嘛。等溱溱毕业回来,再一起唱首歌发网上,说不准还有一群老粉感叹爷青回。”
她是想要解围,然而林斯敬站起来,神态却冷然,“算了,既然这样,咱们就散了吧。我也不想继续玩流量游戏,成天当冤大头。”
他说出的这么一句话,多半是一时恼怒的口不择言,但仍旧造成了难以挽救的裂痕。
那时许甘瞬间红了眼眶,就连陈勉的神色都有点怪异。
通讯中沉默半晌,许甘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怪异,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顿了顿,放弃般地转开话题:“我年底肯定会回去,到时候约你出来,不准拒绝。”
江潮抿起唇,故作微恼,“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邀请?”
“谁知道呢,”许甘也开玩笑,“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你就成为娱乐圈里冉冉升起的新星了,到处跑行程。”
这次派对机会难得,江潮找到那个沉寂于微信列表中已久的名字,抱歉地叙明情况。
直到夜晚,对方才发来讯息。
简短的一句“嗯”,看不出情绪。江潮眼睫微眨,又发送一句话。
溱溱:改到周日可以吗?
他没有回复。
凯毕伦酒店三十三层,钢琴声静谧流淌。
妆容精致漂亮的十八线女星裙摆翩跹,在空中花园里漫步,旁侧宴会长桌布满佳肴甜点,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举着酒杯闲谈。
应潭站在大厅一角,垂眼看着落地窗外星光般璀璨的夜景,手机松松贴着耳廓。
他半张脸笼在阴影中,看不清眉眼神色,“……谁?”
“咱们以前在曲溪见过的,那个弹吉他的,刚从夜阑出去,”
范钱荣的声音在电话里隐约失真,“我靠,我刚才看见他,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夜阑是应潭手里的一家酒吧,当初白家将这家酒吧交到他手中,后来他丢给范钱荣管理。
“我还多看了几眼,那哥们儿跟个美女上了车,就是看不到正脸,不知道是不是主唱姐姐……话说应哥,你当年深夜醉酒,到底是不是因为主唱姐姐啊?”
万家灯火勾连成线,映在男人的眼底,最后被无声无息的暗涌吞没。
“你很闲?”应潭语气疏淡,“没事干就去酒窖里清点库存。”
“哎不是——”
空中花园边,被鲜花绿景簇拥的卡座,贺宛廷开了桌上酒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打完电话的男人转身走近,偏头瞥一眼宴会厅,神色不知为何比离开前更加冷肃。
“你就请我在这里吃饭?”
“是你先推了我的约,”
贺宛廷举杯稍尝,眼睛倏然亮起来,“不错,确实是好酒。”
应潭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长眉压着漆黑的眼,显出几分天生的冷色。
“没办法,我还得跟几个人打声招呼。”贺宛廷放下酒杯,眼睛满足地眯成一条线,“不然你先上楼?”
应潭淡淡“嗯”了一声。他心情恶劣,比起与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应酬,更想去游个泳。
他穿过人群,走向电梯。楼层显示牌上数字跳跃,“叮”的一声轻响,男人单手散漫地放在西裤口袋里,踏步上前。
电梯中空无一人,应潭抬手按下高层。
几秒过后,又一声提示音响。另一台电梯抵达三十三楼,江潮被侍者引领着走出电梯,转头看向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