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叔跟那头交谈了很久,可他们讲的方言,叶满完全听不明白。
他们被带到了建筑物内,靠着墙角坐在地上。水泥地阴冷、坚硬,叶满坐着难受,时间一长总要调整一下姿势,免得脚麻了。
那帮人聚在一起烤火,他们总共有五个人,只有贺叔有把能靠背的椅子,其余的或站或蹲,围在其中一堆篝火旁边扯着闲谈。
那个被称作洋鸡的青年和今天负责开车的男人似乎都是本地人,跟另外几个聊不到一块去,而本来留守的在此地的两个人则大抵是贺叔从兰联帮带出来的小弟。
叶满脑子转得飞快,她很快弄清了其中关窍。
他们手中的王牌本来是荣宣那个所谓的“婶婶”,但是那次计划被自己搅黄了,不仅如此对方还损失了一把枪、一个“道具”和一个组织内部成员,而且那天开车的男人也不能用了,他已经暴露过了,难免有人会认出他来。
以至于他们只能找外部人员来帮忙,也就是这两个本地人。
也许这其中就有可以利用的点。
“这人电话还要打多久?”叶满听到那个叫洋鸡的青年跟另外一个本地人小声说道:“刚来路上就不准咱俩下车去买饭吃,都这个点了老沈你不饿吗?我可不想钱还没拿到手先饿死了。”
那头打电话的贺叔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两个嘀嘀咕咕说悄悄话的人。老沈见状连忙赔笑,说道:“您忙,您忙,我们不饿。”
洋鸡到底年轻些,既然被听到了索性不装了,推了老沈一把道:“怎么就不饿了,这都几点了也没点东西吃……”
说着就骂骂咧咧起来。
那天那个开车的男人见状,直接上前一步拽起洋鸡的衣领,扬起拳头就要挥下去。
“金龙,放开。”贺叔沉声命令道。
金龙闻言立马放下,退至一旁。洋鸡还不服气想要还手,被老沈死死拉住。
贺叔揉了揉眼眶,又转过头对那个始终默默站在一边的男人道:“海狗,去,给他们买点东西吃,再买点水来。”
“诶。”海狗应是。
“别开车,走路去。”贺叔又嘱咐了一声,他怕有什么突发状况没车转移。
海狗折回来又将手电带着,应声走远。
可以走路去,那说明这方圆两公里内就有人烟。
叶满记下。
老沈把洋鸡安抚好,又恭敬地对贺叔说道:“哎哟,我去买就行了,开车去一来一回也不过五六分钟的事,还麻烦海兄弟跑一趟。”
贺叔不置可否。
他根本不信任他们,若是让这两个本地人出去买东西,万一他们一个想开了反手给自己举报了,那可就真是阴沟里翻船。
电话那头又说了几句,终于挂断了。
叶满从贺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有每每转头看向荣宣的时候能看出来这小子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眼见着贺叔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拨通号码,按开免提。
“嘟……嘟……嘟,喂?”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
时隔多年,贺叔听到这个声音,指尖仍旧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着。他夹起快燃尽的烟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然后重重地吐了口气,说道:“荣大哥,别来无恙啊。”
那头不说话。
他就如同跟老朋友叙旧一般,絮絮叨叨地说着:“荣大哥,峡南市的天气应该很好吧,就是不知道今年的水果熟了没熟。托您的福,我已经五年没吃到过应季的好水果了。”
“贺向文,你那是多行不义。我能留你一条命已经是看在你跟了我十七年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男人的语气听不出动怒,但冷硬如寒铁,“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少了我贺向文,今天的局面就不会发生了吗?从你荣欣德跟大当家对上的那刻起,今天的场景就已经注定了。”贺向文笑道。
他一手拿着手机贴近荣宣,另一只手一把拽住荣宣反绑在背后的胳膊将他提起来,那力度,直要将他的胳膊折断了去。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荣宣叫了出来,但他马上又噤声,忍得额头开始冒汗也没再发出声响。
“哟。”见荣宣不出声,贺向文也不恼,只是走回篝火旁,从里头拿出一根烧红的木棍对着荣宣的脸。
感受到近在咫尺热度,荣宣终于被吓到了,大哭起来,一声声喊着“爷爷”。
“这才像话嘛,一个两个要么不哭要么装哭,我这个绑匪叔叔很没面子的。”他说着将木棍丢回铁桶内,继续对着电话内说道,“大哥,你一世英名,可惜儿子是个不争气的,当不得大任,如今孙子又落在了我这等小人手里,你说你该拿点什么东西来换呢?”
“……你直接开价吧,要多少。”电话那头说道。
这是在场众人听到的最后一句,而后贺向文就关了免提,向外头坪院里走去了。
叶满看到那个被叫做老沈的男人眼里闪过一束寒光。
空气暂时安静,只有噼里啪啦的火爆声。
思量片刻,叶满小声嘟囔道:“我看你们本来也没想抓我,把我放了好不好,我家有钱……”
“什么?”离叶满最近的洋鸡听到了个大概,大声反问道。
叶满惊颤了一下,又带着哭腔用更小的声音说道:“求求你们了,给我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我姓叶,我是东泉市叶家的人,叶卿月是我奶奶……”
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