杼:公子居然看出武器是我们自带的。
楉:“老大,兄弟们是不是能把这些都收起来了?这可都是吃饭的家伙什儿。”
“唉”,杼叹气,摆摆手:“都收起来,记得回去画个新草图出来,我要一并拿给无患公公。”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必要矫情。杼只是有点子可惜,他专门挑了几个看着文雅的出来呢。
——昌平君府邸——
经过数月的平叛,熊启回到了他妻女的身边。长女芈涟新学了楚绣,一连拿出几十条帕子给他看,满脸都是“快夸我”的表情。
身在秦国却心在楚的熊启,自然是将女儿夸得心花怒放。当然了,主要还是夸他自己生了个好女儿。
男人,叙述过家长里短的温情后,总能快速投入到他的事业去。这就导致很多妻子和孩子认为丈夫或者父亲其实不爱自己。
不爱就不爱,本来就没多稀罕。
十岁的芈涟收了她的小手帕,蹦蹦跳跳出门去了。
出门去哪里呢?
当然是去找公孙丽。
至于原因,就一个理由——缺人。
公孙丽发觉,不论是什么工作,人总是缺的。
男人这边是缺人种地,缺人收粮,缺人清点,缺人干活。
换算到女人这边也没好多少。
洗衣服缺人,做饭缺人,打扫缺人,连织布绣花都缺人!
公孙丽被嬴政允许搬出咸阳宫居住,却没有空闲陪伴她的宝贝天明。她缺钱买照顾孩子的仆婢是一个原因,没人帮她分担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以为织造丞作为管理者很清闲吗?
错!大秦上下从王到官,从官到民,从来没有闲着的!
不论男女。
这使得公孙丽悟到了地狱笑话:怪不得秦国总能亡别人的国,因为秦国无时无刻不在让治下的子民为战争做准备。
每天早上和晚上要清点织布机数量,这很正常对吧?如果加上清点布匹数量和检验布匹质量好坏呢?不同的布料要运送到不同的地方,且都有定额。
数字和数字的碰撞,多的时候足够撑爆一个人的脑子,也足够写断一个人的手。
公孙丽几近崩溃:“那个叫‘纸’的东西就不能让公输家量产吗!竹简真的好难写!”
公孙丽不是二十一世纪现代人,却了解到了现代会计失去工具辅助后的痛苦。
于是在这痛苦之下,公孙丽熬夜写奏章时,除了日常工作汇报外,要求招一批官吏家的女儿做织造丞的属员。
嬴政认真考虑了一下,果断同意。秦王一声令下,令在朝官员都让自家的女儿去参与考核。
本来这考核和芈涟是没关系的,因为她爹熊启不在家。可那又如何?芈涟还有母亲在家。从闺中密友那里听来了消息后,当即拍板让芈涟去考核。
结果自然是过了。
芈涟每天就是帮忙算数,然后记在账目上,最后是一遍遍的核算。
说实在的,芈涟认为这比绣花还枯燥,大量的数字看得眼睛发酸,这导致她平时以在绣娘身边偷师学艺为放松渠道。
但是,芈涟不讨厌。
而这份不讨厌,在看到穿着官服的公孙丽后发生了转变。
芈涟在父亲熊启的影响下,一直觉得秦国审美太过普通,不明白黑漆漆的颜色到底有什么好的。
可是公孙丽,她穿着秦国官员统一的黑色服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分明没变,却变得很不起眼,有说不清的沉肃笼罩在她身上。
芈涟回家后,母亲指明了原因。
“是身份的改变,让她的容貌不值一提。”
“男人总认为女人是他们的陪衬。美丽与否,尊贵与否,其实都不重要。他们只在乎女人背后能带来的利益,也许还要加上,贬低女人时所能让他们感受到的优越感。”
芈涟此时还一知半解。
母亲又叹气说道:“女人啊,总是每隔一段日子就能看透些事情。男人……世上九成九的男人永远都在纸醉金迷,对女人的改变视而不见。”
话题似乎变得深奥了。
不过道理,芈涟在父亲回来后明白了。母亲是要告诉她,女人也得掌握权力,要和男人掌握权力一样理所当然。
芈涟干劲满满,去织造坊销假条。
芈涟:父亲,你耽误女儿工作了。
熊启对妻女的转变一无所知,他还在听留下的线人向他汇报咸阳近况。
略过一系列“秦王收养儿子”“秦王放宫妃出来做官”“秦王情感生活”等等一系列充满三流小说家润色气息的小故事,熊启的耳朵抓到一则“秦王长子疑似对同胞兄弟下杀手”。
“这是怎么回事?”
线人:“宫里的消息被封锁了,属下还不太清楚。”
熊启喉头哽住,问:“我留下让你们经营情报的钱用哪里去了?”
这下换线人哽住了,道:“钱刚花出去,朝堂上流传出消息要查贪腐。本来和咸阳宫的奴婢们没关系,谁想到出了个赵高。”
熊启“哦”了一声:“罗网的新主人,他干了何事?”
线人:“他奉命辅佐李斯立治贪腐法,提议也查一查秦王后宫的贪腐,还广而告之,给咱们新招的线人吓得不轻,收的钱全给赵高上供求放过,然后让他拿去养罗网了。”
熊启:“……”
线人:“可后来消息传出来才知道,这提议压根没人同意,交了钱的反而审问以后全被杀了。”
熊启:“……”
贵族们最值得痛恨的一点,从来是想骂人的时候才发现这个没人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