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些跟我方维是你的好兄弟,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顾棠不懂,但隐隐又像抓住了什么希望,他像溺亡之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般,喃喃道:“三爷,我不明白。”
“你若不瞒着我,方才在仓库的时候,念在你的份上,我放了他,又有何难?”
“三爷……”顾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的意思,你不杀他?”
“我要对付的人是唐晋,与方维何干,但现在,可不好收场了。”
贺书昭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你也看到了,人都在外面,我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顾棠此刻心乱如麻,只以为方维始终逃不过一死,贺书昭拍了拍他肩,安稳道:“你听我说完。”
顾棠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听着贺书昭接下来的话。
“你把人交出来,我放他一马,但你,必须得受罚。”
“真……真的吗?”顾棠连话都说不清了,急切地握住了贺书昭的手,“三爷,只要我受罚,你就放过方维?”
贺书昭勾起抹笑,轻轻拂过顾棠的手,“我说的当然是真的。”
顾棠咬着唇,几乎快哭出声来,他压下喉头的酸涩,撑着桌面站起身来,胡乱地抹了把脸,深深地吐出口气。
“方维被我藏在停车旁以南三百米的一颗灌木后。”
贺书昭脸上的笑意缓缓加深,他徐徐站起身,眼神陡然变得锐利逼人,漂亮的桃花眼中浮现出顾棠不可置信的脸。
“都听见了吗!”贺书昭一声喝道,利落地转身大步走去,“跟我去拿人!”
门外的人呼拉拉地跟了进来,齐声应道:“是!”
顾棠终于明白过来,他通红着双眼看着这一切,不顾一切地喊了出来。
“你骗我!三爷!你骗我!”
贺书昭连头没回,冷声道:“留一个人看着他,剩下的人,跟我走!”
一辆辆汽车再次照亮了小路,一路疾驰,往目的地开去。
眼看离顾棠所说的地方还有段距离,贺书昭突然发了话:“在这停下。”
“刺啦”一声,车子稳稳地停下,贺书昭长腿一迈,从车上走了下来。
吴海华跟在一旁,正欲上前,贺书昭伸手拦住了他。
“我一个人去。”
说着大步往前迈去,突然又回过头来,冷声道:“呆会听到枪声,派人过来收尸,扔进清水河里。”
顾棠独自站在客厅内,这一系列的变故几乎将他砸得稀碎。
门外的手下还在牢牢地盯着他,顾棠额头青筋暴起,心中发了狠,大步朝门外走去。
手下毫不客气地拦住他,“站住!你还想去……”
话还没说完,顾棠“砰”的一拳砸了过去,手下直挺挺地撑了几秒钟,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顾棠从口袋拿出车钥匙,点火启动,一脚把油门踩到了最大,“轰”的一声,汽车飞窜了出去!
要赶快!要赶快!
顾棠死死地握紧方向盘,双眼紧盯着前方。
要趁在贺书昭还没找到方维之前,自己先赶到地方!
汽车在路上飞驰而过,两旁的夜色像绸缎般飘过了过去。
终于眼看到了地方,顾棠一脚刹车,车都没停稳就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奋不顾身地往前跑去。
夜风呼呼地往顾棠的衣服里灌,顾棠咬紧牙关,他心中盼望着一切还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突然,寂静的夜里响起了“砰”的一道枪声,响彻夜空!
这颗子弹像是打在了顾棠的身上,他忽然就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夜色里,贺书昭缓缓从黑暗中走来,神情漠然,毫无怜悯。
贺书昭冷冷地看了顾棠一眼,便漠然地移开了视线。
耳旁又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顾棠像是突然找回了神智,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到了那颗灌木后,顾棠跪在地上,疯了一般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鼻尖萦绕着的血腥铁锈味已经告知了一切,顾棠已是满身血污,可他仍不放弃,他连方维的尸体都没有见到,他不相信!
忽然掌心传来某种硬物的刺痛感,顾棠动作一滞,缓缓握紧了拳头,将那件东西握在手心。
然后顾棠缓缓摊开手,一枚红绳环形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顾棠终于忍不住,扑在地上,失声痛哭。
长夜漫漫,但即便再灰暗的夜晚,也总会过去。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顾棠拖着满身血污的身子,推开了公馆的大门。
客厅的窗帘拉得很严实,一点光都没泄进来。
顾棠站在门口,光线从大门照进来,打在了他的身上,最后胆怯地停留在脚边。
客厅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
“啪嗒”一声,有人拉开了台灯的灯绳,照亮了一小片天地。
贺书昭正悠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搭在腿上,眼神晦暗不明。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