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定非要顾棠不可,只是身边骤然少了人,种种习性又难伺候,吴海华换了一个又一个人,始终没一个称心的。
再加上顾棠那天实在让他恼火,这人他也是不愿再留,贺书昭思忖着,他必须得自己去找一个如意的人,留在身边。
忠叔犹豫再三,还是跟贺书昭说道:“三爷,医院来了消息,顾棠今日就能回来。”
贺书昭闻言脸上更差,“这种小事也要来向我禀报?我要不要八抬大轿把顾棠迎回来?”
忠叔心中无奈地叹口气,应了声,“是。”
贺书昭手撑着额头,又把要走了的忠叔喊了回来。
“忠叔,以后顾棠的事不必跟我多说,他是留不住的,这种人,没必要再多花心思。”
忠叔自然不会生出责备贺书昭的心来,只是眼看事情走到这一步,他心中更多的是自责。
毕竟当初若不是自己——
忠叔叹道:“三爷,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
“好。”
贺书昭点点头,便挥手示意忠叔退下。
到了下午,顾棠便回来了。
看他的脸色便知道,顾棠恢复得并不算太好,他调整着呼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正常,缓慢地走进了公馆。
忠叔看到他,只点点头,便做回应。
顾棠垂下眼,走进客厅,贺书昭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低头翻看这手中的书。
顾棠缓缓走到贺书昭身后,喉头上下滚动着,艰难地开了口。
“三爷。”
贺书昭手指一顿,抬眸看向顾棠,原本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满是冷意。
“你过来做什么?”
顾棠第一次见到贺书昭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只觉得心口一紧,一种不知名的情绪从心脏处,随着血液飞快地遍布全身。
顾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难受,他甚至分不清,在方维死的那个晚上,和此时此刻,到底哪一刻更让他痛苦难受。
“滚下去!没事不要来烦我!”
贺书昭毫不留情喝道,他能留着顾棠一条命,已经是对顾棠最大的仁慈。
顾棠沉默良久,最终拖着身子,走到楼梯旁,正欲上楼,忠叔赶忙拉住了他。
“顾棠!你上楼做什么?”
顾棠不解,指了指楼上,“我……”
忠叔连忙拉着顾棠带到楼梯下的杂物间,“三爷命人把你的东西搬下来了,你还是住回原来的地方,最近三爷心情不好,你自己多留心些。”
忠叔始终是不忍心,嘱咐了顾棠两句。
顾棠动了动嘴唇,“我……”
“我知道你跟三爷有了芥蒂,也知道你心已不在此。”忠叔叹了口气,“你想必也听到了消息,三爷已经在全城找人,等人找到了,你就可以带着人离开平津,好歹主仆一场,你和三爷,还是好聚好散吧。”
顾棠早已顿在原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分明自己来平津的初衷,就是为了找到金花。
可此时,顾棠的心竟然生出了分犹豫。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找到金花多一点,还是不愿离开贺书昭多一点。
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去面对贺书昭,恨吗?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浓烈。
可若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过,顾棠他做不到。
顾棠不懂的是,他心中这片刻的犹豫,天平的指针便已经开始倾斜。
就连他自己都无从察觉。
贺书昭太过突兀地进入了顾棠的生命,任何人只要见过他,都无法忘却他。
顾棠亦然。
他失魂般地回了杂物间,重新躺回了那张矮小的床上。
在医院日日受噩梦折磨的他,这晚却安然入睡。
梦中,顾棠眉头微蹙,喃喃地喊着一个名字。
三爷……
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