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昭已经对阿豪扬了扬头,“走吧。”
阿豪如梦初醒般收回视线,拉起黄包车,大步向前跑去。
就这样阿豪拉着贺书昭逛了一圈,贺书昭心头一阵平静,这几日的烦闷连同风一起散去。
“回去吧。”贺书昭突然说道。
阿豪沉默地应下,脚步一转,拉着车往公馆的方向跑去。
这一趟没有目的地的行程终于到了,贺书昭掏出钱,却见到阿豪退着摇了摇头。
“不需要再给这么多了。”
贺书昭也不多废话,把钱放在了座位上,抬脚迈过。
贺书昭走了一步,忽然回过头,阿豪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安静地看着,好像要看着自己进了公馆才安心。
贺书昭正为自己这荒唐念头可笑,忠叔已经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三爷!你这是去哪了!一声不吭可吓死我了!”
贺书昭指了指公馆外沉默的车夫,“我出去逛了逛。”
忠叔狐疑地看过去,见到的却是一名年轻的车夫。
贺书昭又举了举手中的报纸,“还顺便买了份报纸。”
忠叔听闻,脸上却渐渐浮现出慈爱的笑来,他是看着贺书昭长大的,自然也知道此时贺书昭的“玩闹”有多么珍贵,遂笑着点点头,“只要三爷开心就好。”
顾棠坐在自己窄小的杂物间里,看着这封略有褶皱的信封,心中万般滋味,难以言说。
他没想到自己寄出去的信,还会有回信,顾棠长舒一口气,缓缓地撕开了信封,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可信中短短开头的几字,就如同道惊雷般,劈在顾棠的头上,叫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把信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确认后,又揉了揉眼睛,信上开头的字迹赫然映入眼帘。
“顾棠,见信如晤,我是方维。”
顾棠瞬间瞪大了眼睛,方维?方维!
这是方维的回信!
可方维他不是死了吗?死在那个无人的郊外,死在了贺书昭的手里,可眼前的回信……是什么意思?
顾棠拿信的手颤抖得厉害,叫他看不清接下来的内容,顾棠慌乱地四处一看,索性把信平铺在床上,他半跪在地上,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划着,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字。
顾棠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打湿在了信上。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很惊讶我还活着。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给你回这封信,但我想到我的死,会令你怨恨三爷,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所以我选择告诉你事实。”
“我表面上是唐晋的手下,但实际上,我是三爷的人。三爷不止救了我,还给了我一大笔钱寄回家,救了我爹,他是我的大恩人,我无以为报,所以三爷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我假死的事是三爷一手策划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像我这样的人,要离开平津,从来不是件易事。在唐晋手下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有了不少仇家,三爷知道,他一旦解决了唐晋,我的命也保不住。”
“所以三爷通过他的手,设计了我的假死,所有人都认为我死了,那个时候,我才是最安全的,我也才能离开平津。”
“这么和你写来,我欠三爷的是我这辈子都还不清,可三爷也从未要我偿还,这次离开平津,三爷让我不要再回来,他说这样,便跟我清了所有。”
“我想这些事,三爷一定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包括你。所以这些种种,只能由我来告诉你,希望三爷知道后,不会生我的气。”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三爷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救了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三爷的这份心。”
“字方维,勿念。”
顾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的房间,等他跑到庭院里,看见贺书昭,终于忍耐不住。
“三爷!”
贺书昭脸上表情一顿,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阿豪也不由看去,正看到一个双眼通红,神情凄切的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巴巴地看着贺书昭。
忠叔赶忙对阿豪挥了挥手,阿豪收回视线,拉着车渐渐远去。
贺书昭冷冷转身,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顾棠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在贺书昭脚边半跪下,仰着头,喉头滚动,终于说了出来。
“三爷……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方维他……”
还来不及说完,顾棠已经溃不成军。
此时他已全然没有得知方维还活着时的喜悦,而是想到自己种种所作所为,想到贺书昭的眼神,他的心几乎痛得撕裂开来。
贺书昭冷哼一声,垂眸看着顾棠,“你跟方维联系了?”
听到贺书昭这句承认的问话,顾棠心中更是钝痛,他抹了抹脸,抬起头,“是,方维他都告诉我了,三爷,是我……”
贺书昭突然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顾棠,你在想什么?”
“你知不知道与我何干,那本就是我和方维的事。”
“至于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