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gnis已经进入冬季。在开着窗时,夜晚时分的驻军基地房间内往往会带着点凉意。
卡兰试着调整自己的温度,不让身体冷到体温正常的人类,但很快他就被整个抱进怀里。
朗将他拖到床上,又用被子把两个人紧紧地裹住。
那双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过他的脸庞,继而是藏匿起深深伤口的后背。
体格强壮的花豹蜷成一个团,像抱着尾巴那样抱紧自己的伴侣。
白天每个人都十分忙碌,男人一直没有从之前的对话中恢复过来,只是有太多事情要做,稀释了那份浓重的担忧。
然而当夜晚降临,警惕的野生动物便显出一点黏人的特质来。
双手被揣在对方的胸前,卡兰感受到自己的人类在不停地用头蹭来蹭去。
朗的声音很轻很低,不认真去听甚至难以抓住话梢的末尾。
“要……进来吗?”
恶趣味发作的帝王没接话,只是挣脱温暖的环境,用指尖轻轻地戳对方。
他在发现可以给表情严肃的男人戳出一对小酒窝后,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手,沉迷于这里捏捏那里碰碰。
“不进。”
结果朗急了,甚至还有点茫然。
以前偷奸耍滑、能躲一时是一时的恶豹做足准备,自己将外骨骼肌放得远远的,并认真冲了个澡,然而一向急吼吼的伴侣突然失去了兴趣,这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你……”
金棕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些不明显的困惑,还抬手在身上摸了摸。
“我最近身材不如以前好了吗?”
刚弯不到一年的前·直男大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乱七八糟的设想使得人类警钟大作。朗抓着那只四处乱戳的手,再一次按到自己的胸前。
“你说过下一次就进来,为什么现在没……没兴趣了?”
这句话说得实在艰难,恶豹的耳朵红红的。
被暖烘烘的、甜中带着些微苦的情绪所包裹,卡兰身体深处的每一张口舌都在做出撕咬的动作。
透明的触须爬得到处都是,于人类看不见的地方纠结缠绕。
连祂真正的本体都忍不住投来遥远的一道视线。
盘踞在阿卡夏深腔中的祂无休止地啃食着黑色的血液,以弥补在之前的战斗中所受到的损伤。
法赫纳现在搭载着猎犬监判队的乘客,不能肆无忌惮地转换形态,于是作为星舰的同源者,卡兰需要吃下比以往多得多的能量,去修补自己同对方的伤痕。
但是祂行走在大地上的部分,却如同掉入一潭温暖的泉水。
在欲望之外,他被催生出更多的、属于一名真正人类的情感。那样陌生的感受令他忍不住延缓消化速度,就像从没拿到过糖的小孩子突然被塞了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那样。
——或许比一大把还要多,足够他完全栽进那些迷惑又奇异的甜味里去再也爬不上来。
在男人抓着他的手腰上按按,小腹处摸摸时,卡兰终于笑出声。
“真好。”
他轻声说,自主地去抚摸手下的身躯。
“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仍活着。”
这句话让对方战栗,也让朗将他抱得更紧一些。
人类的亲吻落在他的额头。
“你活着,你和我一起活在这个世界上。”
被分散了注意力的那一个没再钻牛角尖地想着进不进的问题,反倒是转而细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去引导自己的伴侣往好的方向发散思维。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我想带你回矿星1917看看。我小时候的房子已经不在了,但土地永远留在那里。”
“到那时,你喜欢哪个小星系,我们就在哪个小星系定居。”
朗的声音低沉又温和,有力且粗糙的手将卡兰的脸颊也拢在掌心中。
“你想不想养一条小狗?或者白安曼猫?我可以亲手给院子做一圈栅栏,不用那些合金的材料,最原始的木材就足够好看。一年两次刷漆可以防止暴晒或是雨水造成的侵蚀。”
“如果你不想停留也没关系,法赫纳会是最优秀的旅伴。我们一起去旅行,寻找那些其他人没有机会亲眼目睹的深空奇观——就像我的母亲曾经做的那样。”
金棕色的眼眸里带着温驯又热枕的情态,男人凝望着自己的另一半,将头搁在对方的肩颈处。
“不用再通过宫廷诗人的歌声去想象从未见过的画面,我们可以去那首诗歌中所唱的喀脉尔群山深处,看一看被世人遗忘的宫殿,也看一看被称为宇宙时代游牧民族的巴什基尔人所留下的上帝之鞭的残痕。”
“不打算趁机捞一把足够的权力吗?”
打趣着自己的人类,卡兰同样凑过去亲对方。
“看看你的朋友,那位小霍尔曼,至今都不舍得放下霍尔曼家的荣耀。”
“理性现实如苏莱曼,也会在爱情和哈默拉主人的身份之间互相拉扯。”
朗的胸腔发出震动,让那笑声听起来沉稳又动人。
“不打算。”
“如果那样的一天真正到来,我宁愿同你一起。”
“等我走完这一生,我可以对自己的战友说一说我们是如何胜利的、我代替他们见到了哪些这群年轻人没机会见识的景象。”
视线垂落,那温柔的金棕眼瞳在夜色中像是一颗最多情的星星,朗用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过伴侣细羽般的白色睫毛。
“我的同伴太年轻,永远也没机会像我一样老去。所以我要活得很长、看得足够多,然后牵着你的手告诉这群小混蛋们,他们的指挥官度过了非常好的人生,没有放弃,没有妥协,连他们的份一起看完了。最重要的是,我还找到了这宇宙间最珍贵最美丽的那颗明珠作为伴侣,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样的话语很好地取悦了沙瓦勒的帝王。
卡兰轻按对方微动的嘴唇。
“长进很多。”
说着还点了点头。
“现在你已经学会如何对着你的陛下讲情话,我的价值确实无法衡量,老克里芬宝库中所有沉重的冠冕加在一起也不如我好看。今晚可以摘衬衫夹。”
白山羊那金贵又矜持的尾巴和犄角都翘了起来。
为着爱人那毫不吝啬的夸奖。
这位曾经的皇帝本人确实相当在意自己的形象和仪态,连被夸小触须漂亮都能暗暗地高兴一小会。
气氛直接转场。
获得准许的男人将自己的伴侣抱得更紧一些,手掌抚摸着对方毫无回避打算的腿根。
那里是新的一枚衬衫夹和皮带。
“真的可以吗,小叔叔?”
恶豹的手在蠢蠢欲动,嘴上还讲究着虚伪的礼义道德。
每一个机场跑道最后都将弯成为回形针。他故意在扒拉的同时,无辜又亲热地换了个称呼。
“这样无礼的举动真的能够得到赦免吗?”
卡兰看着这大逆不道的野生动物,似笑非笑地轻轻踢了对方一下。
刚相遇时,脑子还不太清醒的男人被碰一下都要死要活,换个外骨骼肌活像是要了他的命。现在那双手却黏着赶不走,话都没说完就将皮带环扣拆了一半。
“我说不能,你会停手吗?”
“不会。”
好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
朗采用偷袭战术,说归说,做归做,三下五除二地将那条皮质环扣死死地攥在手里。
卡兰笑着摸了摸那颗头发乱七八糟的脑袋,轻声重复曾经的话语。
“那么每一次,我都将原谅你的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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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军食堂位于基地休息区相反的方向,海因茨陪着卡特和奥莉维亚吃完饭,又聊了一会,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结果他等到大半夜都没见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Ignis的指挥官想了一会,最终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关掉夜晚的照明。
进行过人工环境改造的工事场地没有虫鸣,也没有夜啼鸟的鸣叫。他躺在那样的黑暗中,倾听风的声音。
差不多过去一整个标准星时,休息室的门发出解锁的轻响。
走进来的身影悄无声息,像一只大型猛兽那样。没有开灯,也没有说话,只是静悄悄地靠近床边,然后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下来。
觉察到床上的人呼吸绵长,对方伸出一只手,试图不留痕迹地揉一揉那柔软的金发。
然后他就被装睡的指挥官抓了个正着。
轻轻地握着对方的手指,黑暗中的绿眼睛望向沉默的男人。
“苏莱曼。”
小哈默拉发出低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