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冬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马上要开学了,是不是在担心适应不了一中的环境?”
雾星河还沉浸在自己杂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身旁人问他,有些迟钝地扭过头看江川,没怎么明白这话里的逻辑。
“我……胡冬冬怎么会知道我心情不好?”
胡冬冬每次来都是找江川,而且基本都是去落日酒吧找,很少来家里,他和胡冬冬仅限于点头之交。
江川:“……”
为什么呢?
当然是他看出来的。
可为什么要拿胡冬冬当挡箭牌呢?
他不知道,反正有些以前可以随意说出口的话,忽然之间就变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江川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所以你确实心情不好,为什么?”
雾星河摇摇头,“没有心情不好,我就是……就是在想要不要买一辆自行车,一中离家里还挺远的。”
这话一出,江川是真觉得他心里有事了。
他扭头看向雾星河,微风吹起少年细碎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少年昳丽的容颜下藏着几分心不在焉。
江川:“你忘了等你开学后,我就要去邻市了,我那辆自行车用不上了,虽然旧了点,但是你骑着它上下学还是没问题的。”
雾星河一愣,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我也没有瞒……”
“算了。”
江川从兜里掏出一只习惯性备着的棒棒糖,撕开糖纸,递到他嘴边,“不想说就不说吧,谁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是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
雾星河张嘴咬住棒棒糖,垂下眼看着脚下的青草地,手指无意识地拽着脚边的小草。
昨日刚下过一场雷阵雨。
经过白天的烘烤,地上已经干透了,看不出下雨的痕迹,但是空气中残留的湿润因子,显然还住在附近,不肯离去。
傍晚河畔的风,送来淡腥的河水味和青草的芳香,吹散了白日的炎热,也吹开了少年郁闷的胸腔。
那天从网吧回来后。
雾星河就极力地想让自己忘记董建说的那些话,董建在这一带的风评极差,他是个放|贷的亡命徒,嘴里的话没几分可信的程度。
但有些事情越是努力想要忘记,就越是霸占在脑海中不愿离去,那天短短的几十个字,就这样在雾星河脑海中自发地蔓延成了几段挥之不去的画面。
他并不是相信了董建的一面之词,也没有觉得江川和江奶奶瞬间变成了面无可憎的人,他只是单纯忘不了。
他见过江川父母的照片,那张全家福的相框就摆在奶奶的床头边。
照片上一家五口,男俊女靓,老两口慈祥和蔼,襁褓里的婴儿白嫩可爱,不管谁看见都会觉得那是一个幸福和谐的家庭。
原本的五口之家,一夜之间变成了如今欠着高利贷,生活艰苦的祖孙俩,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外人零碎的语句中,他大概可以拼凑出某段过往。
雾星河虽然不清楚事情真相,但他也绝不相信会是外人嘴里说的那样。
他只是心疼这两个爱他的人。
“为什么非要让我开心?”雾星河轻声问他。
江川坐累了就直接往后一趟,双手交叠放在脑袋下,侧着头目光大胆地落在少年的后背上,在他莹白的耳垂上多看了两眼。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开心就吃不下饭,好不容易长上来的肉都没了,我走之前,再也把你养不胖了。”
这话说得,好像不把他养胖,等他走之后他就会饿死似得,雾星河嘴里嘟囔道:“哪有……我最近长了不少肉呢。”
江川:“没看出来。”
雾星河:“晚上睡觉你也没发现吗?”
江川:“……我睡太死了。”
分明是没睡着。
江川晚上已经很久没睡着过了,小床本来就不大,以前他能毫无心理负担地抱着雾星河,一觉睡到大天亮。
现在不行了,他连碰都不敢碰。
也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毛病,他潜意识不想去继续深挖答案,先就这样吧,兴许拖着拖着就……
“要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雾星河道。
江川差点翻身从山坡上滚下去,他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你脑瓜子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雾星河抿嘴,“想你啊……”
江川差点又没站稳跪下来。
“还有奶奶,我想你们两人,我想我们三个人能永远生活在一起。”
雾星河仰起头看着江川,棒棒糖被他舌头顶来顶去,在右脸上凸起来一个小鼓包。
“……谁教你的说话这么大喘气的。”
江川重新在草地上坐下来,目光再也没敢往旁边多看一眼,自然也就错过了少年眼中的那抹捉弄。
雾星河无声地笑了下。
“哥。”
江川没理他。
“哥……”
他拉长音,江川还是没理他。
“哥哥,你理理我嘛。”
江川瞪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然而雾星河却只顾着笑。
少年笑起来时,那双干净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璀璨星河,他眼睫弯弯,唇角翘起,面容美丽而宁静。
身后大片火红的夕阳,为他白皙如雪的脸颊上增添了一抹嫣红,美得令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唇边忽然传来甜腻的触感。
江川张嘴说话时,舌尖总会不小心碰到了棒棒糖,尝到甜腻的水果味和另一股清甜的液体混杂在一起。
江川呼吸有些加重,忍了又忍。
“雾星河,你别招我。”
“惹急了揍你。”
“把你的棒棒糖拿开!”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