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阁内另一处。
“呃啊……”
扶曦和尤知言一个轱辘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最后一阶尤知言先落地,自然便成了扶曦的垫背,本来全身已经疼得要散架,最后被她这一撞又痛得他吐气闷哼一声。
刚才两人被死尸吓得够呛,又经这么翻转滚落,现下已经昏得天旋地转,扶曦艰难地撑着从地上坐起扶着脑袋感到一瞬恍惚,耳边响起身后之人的痛吟,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转身将尤知言也从地上拉坐了起来。
尤知言一张脸痛苦地拧在一起,手扶在自己受伤的腰背上呲牙咧嘴,好不容易借着扶曦的力气坐了起来,一抬头望见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又再次愣住了,分明刚才还在满是死尸的昏暗走廊,此刻面前的场景竟变化成了一隅暗绿的流水庭院。
“从最高那层落到底了?我们居然没被摔死?”,他人还处在状态外,坐在地上就这么讷讷地透过门厅望着庭院内碧绿池塘上自顾自运水流淌的那处布满青苔的人造假山石。
扶曦扶着膝盖站起了身,她心知步入这栋楼之后便不可再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们刚才并没有滚落多久,况且楼层中间都有间隔,怎么可能直接滚到一楼。于是,她直接没把目光停留在户外,而是仍旧不敢松懈地环顾楼内四周。
他们现在位于的厅堂陈设简单普通,堂间对称摆了四把黑漆木方椅,灯盏内没燃火烛,借着庭院天井落进来的日光勉强能看清前路。南面出去便是庭院,北面四扇门扉上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黑猫,莹绿色的竖瞳如有神地直直注视着堂内之人,西面墙壁间突兀地另开出两扇漆黑的木门,不知通往哪里。
流水的声音不绝于耳,扶曦在堂内转了一圈,西面的两道门并没挂锁,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打不开。看她在拉门,尤知言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身上火辣辣的疼缓解了许多,但是感觉还是伤到了筋骨,此刻他走起路来腿脚一瘸一拐的。
“拉不开?我来试试。”,他走到了扶曦身后,在黑门前站定,随后双手拉住门环开始咬牙用力,可不管他如何努力,门扉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一丝缝隙都没被拉开。
“算了,估计要用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将门打开,我们再四处看看。”,扶曦没再与这门僵持,反而抬步往北面走。
尤知言转头望了望露天的庭院,一脸疑惑去追扶曦脚步:“我们要不然趁这个机会逃出去吧,到外面找到清野唤了救兵再回来救他们,谁知道这楼里还关了什么怪物,现在就你我二人了,别去冒险了小曦。”
他们两个都是没功夫傍身的,他是真怕回头再遇到那个能召唤出死尸的和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再一股脑扎进楼里就真是不要命了。他相信昀燚和景嵚这么强肯定能再撑一段时间,他们趁机会逃出去搬救兵才是此刻最好的方法。
他这边焦急着,然而却不想,依然待在他们身边帮他们带路的白色小鸟,此刻不知为何发了疯似地扑闪着小小的羽翅,执拗地用喙叼着他的袖子,拼命将他往西面那扇打不开的门那边拉。
尤知言疑惑地皱眉,明明刚才他们都试了一遍,这门怎么都打不开,这小鸟现在是什么意思?
尤知言将小鸟捧在手心,刚想问它怎么了,然而鸟儿还没开口,北门一直紧逼的门扉却登时猝不及防被从外拉开,他与扶曦现下已然走到了门边,此时具被这动静吓得混身一颤。下一瞬,看清来人,两人又同时惊愕地愣在了原地。
“嗯?”
“怎么是你们?”
两边同时发出了疑问,尤知言心跳乱了又乱,不可置信地直直望着面前赫然出现的人,半晌都忘记了要说话。反而是身边的扶曦率先找回了思绪,开口又确认了一遍:“雪时?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先前进入这“典当行”本就是为了寻找燕雪时,现在人就这么出现在面前,扶曦虽惊讶但又隐隐觉得不对劲,于是问出的话也多了层试探的含义。
燕雪时身着狼狈,神情看着不太稳定,刚才打开房门的动作急促,现下看见熟人停下脚步控制不住地气喘吁吁,听见扶曦的问话,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一般,迟缓犹豫了一瞬才带着哭腔开口,声音嘶哑不屈着:“他们把应星抓走了,还把我关了起来,刚才趁人不备我把看管我的人打倒这才逃了出来。”
抽噎着说完这话,她神色紧张一把握住了面前两人的手,想拽着两人一起走:“快走!这里面的人都是十恶不赦的疯子,被他们抓住会死的!快走!我们一起逃出去!”
尤知言蹙眉无声地望着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正被蹂躏般难受,看她周身破落,衣衫上还沾着泥土,整个人也瘦得面色惨白,不知道她在白照城到底经历了什么,竟将往先如此洒脱肆意的一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他眼眶慢慢酸涩,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强压下心中的刺痛,有力地回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眼神愈加坚定,出口的话也是前所未有的诚恳:“没事的雪时,不管你先前遭遇了什么,过了这一遭便什么都好了,我们会陪在你身边,我会……老天总不会再忍心伤害你。”
说完拽着她便拔步往楼外冲,奋然不顾身侧急得就差将翅膀扇破的小鸟,抬手将挡路的鸟儿挥去一边,他现下只想赶紧逃离这吃人的楼宇。
然而不等他跑出去,扶曦直接拔出了发间的羽毛簪子唤出玄雀,六羽鸟儿尖锐的声音瞬间冲破天际,直直将沉浸在伤痛中的尤知言唤回了魂,脚下急促的步伐猝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