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同时从计程车上下来,男生穿着黑色的卫衣,衬得他身姿挺拔,似行走的衣架子。
而女生从另一侧下的车,看不清容貌,隐约可见穿着白色长裙,扎着丸子头,光看背影就足够惹眼。
云聆眸中的光亮暗了下来,双唇无意识地抿紧。
她太熟悉了,一眼就认出男生是宿迟。
那和他一起下车的女孩子又是谁呢?
刚才听顾星夷提及到“他俩”,难道他认识那个女孩吗?
她该不该问呢?
云聆垂下落寞的眼,陷入了两难境地。
她急切地想知道那名陌生女孩的信息,可她又是以什么身份去问呢?
好像,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知根知底的地步。
手腕不知碰到什么东西,出神的云聆回首一看。
只见坐在对面的顾星夷的筷子头抵在她的手腕处,眼珠转动,困惑写在了脸上。
“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顾星夷收回筷子,右手撑着下颌,抬眼问。
话落,云聆吃面的动作一滞,挑起的面被咬断,余下的面掉落在碗中,几滴汤打在小桌板。
她低着头,眼神躲闪,用筷子的手微微起伏。半晌后,云聆略带疑问地回:“有吗?”
这何尝不是在问自己,问自己有吗?有那份心思吗?
她也说不明白,只是有宿迟出现的地方,自己言行举止都变得谨小慎微,连说话都要打腹稿,也不敢直视他的眼。
但他们终归有云泥之别。
云聆比任何人都清楚。
坐在对面的顾星夷完全看清她的眉眼,比在学校循规蹈矩的她生动多了。
可惜,不是为他。
旋即他敛好神色,一如既往地笑:“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吃好了吧?吃好了就走吧。”
云聆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块的纸币放在桌上。
岂料对面的人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付过了,你把钱收着。”
云聆一听,神色微愠,正欲开口说他不讲诚信。
而顾星夷倒也不怕,笑嘻嘻地说:“我可是喊过你了,可是你走神了诶。”
“就吃一顿饭,你都走了好几次神,你给老乡说句悄悄话,你在学习上是不是天赋选手啊?”
话说完,顾星夷还故意朝她这边躬身低头。
此话一出,云聆听出他在打趣自己,腼腆的笑,谦虚道:“我不是什么天赋选手,题刷多了成绩自然就提升上去了。”
同时,她困窘不已,竟不知道顾星夷已经叫她结过账。
随即,她郑重地给顾星夷道歉,还把那张纸币递了过去。
顾星夷被吓得猛地后退一步,那双常常含笑的眼此时瞪大,充满了不解。
“你这样要干嘛?我开玩笑的呀。”
他捂着跳动的小心脏,呼了一口气。
抬头的云聆望见他的举动,不由得笑出声,转眼她止住笑声,认真地回答:“你不是说结账时你叫我,我没答应吗?我这是在给你道歉。”
“还有,这是我那碗面的钱。”
她把手中的纸币又往前伸了伸,好让站远一点的顾星夷接住。
顾星夷实在是没见过这样式道歉的人,抛了句话,“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在给我上香呢,这不还没过年过节嘛。”
这话云聆接不上,索性动了动手,钱又离顾星夷近了一步。
顾星夷看着那张离自己距离只有一米的紫色纸币没接,揉着太阳穴问:“快一点半了,你还不去上班?”
“一点半了?”
云聆慌慌张张地问。
她今天没带手表出门,不知道时间。
顾星夷装模作样地屈指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很正经地回答:“还有半个小时到一点半,现在走过去刚好。”
“好。”云聆松了一口气,也没再纠结钱的事,转头就向图书馆走去。
顾星夷望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勾唇一笑。
*
到图书馆的时候,分针正好指向“六”。
云聆回到自己暂时的工位,翻阅上午的登记册。
红木桌响起清脆的“叩叩”声,才低下头的云聆复抬起。
看清人后,她眨了眨眼,一片茫然。
他怎么还在这里?
这人努力地装作正常的借书人,还歪头思考了一下,“请问图书馆有没有小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我要借这本书。”
话一出口,云聆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
又想到这样不太礼貌,她上下打量着眼前人,睫毛轻轻颤动,目光含着探究之意,表情古怪,“顾星夷,你确定要借小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顾星夷没作他想,挺直腰板“嗯”了一声。
望着那双潋滟的明眸,她复扯了扯唇,指了贴着“文学”的标签,说:“去那一栏找。”
顾星夷顺着她的手瞥了过去,“行。”
他抬脚走过去。
还没走几步,身后一道温吞的声音传来:“那是大仲马,不是小仲马。”
他脚步一顿,没好意思回头。